前段日子,爷爷下乡作客,在回来的路上,因小路崎岖不平,不慎从车上摔了下来,腰部扭伤了。接下来的日子,必须躺在床上休养。于是,家里正常的生活节奏就被打乱了,并随之开始出现了一些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经营了几十年的小卖部到底该不该继续经营。
小卖部设在我家的前厅、朝外,小巷子里人来人往都能看到,左邻右舍有些需要都会来这里购买,商品价格便宜,品种也算齐全。以前爷爷身体硬朗,每天都会骑着他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去正街进货,一天出去好几次,其余时间就呆在家里。守店时,看看电视、听听小曲儿,但如果看到有人回家,就马上嘱咐其接替他继续看店,然后自己去忙别的事儿,总之我的爷爷,这个70多岁的老人他一刻也没让自己闲下来。
但是爷爷一病,矛盾也瞬间一拥而上。奶奶要做家务,还要准时准点给家人准备两顿饭,根本无暇照看前厅里的小卖部,其他人都要上班。小卖部都是卖一些低价日用品和小零食,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还得保证一整天都有人守在这里。家里人思前想后,也仔细商量过,终于决定停止经营它。提议等爷爷身体恢复后,和奶奶早晚去散步,有机会再出去旅游,好好享受晚年,不要再过分操劳了。几个长辈同躺在床上的爷爷说到这个提议时,他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咬咬牙答应了。妈妈告诉我这件事时,我都有些伤感,小卖部的历史比我年龄还大。从我有印象时,它就存在,伴随着我从幼年到现在,它虽不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却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我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爷爷呢!小卖部于1987年营业,至今已有快30年的历史了。30年,足以见证一个家族的风风雨雨,可以看到一个家庭的欢笑泪水,和这个家同呼吸,也共命运着。
达成统一意见后,大家便开始行动了,清货、甩货,拆货柜,知会每一个前来购物的顾客,然后拜托他们相互转告。清理工作大概进行一周了,突然有一天,奶奶告诉大家,爷爷他突然改变主意了,坚持继续经营小卖部,说等他腰伤好后,便马上投入营业。
任何人都无法预料一个70多岁的老人执意坚持一件事情的决心。他的观念牢不可破,并用实际行动和家里所有人对抗。原本医嘱要躺40多天,他35天不到就独自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前厅。看到只有些存货、略显空荡的前厅,他不发一言地拨通了几个电话,都是几个平日里送货上门的烟酒批发商,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每一个他想要批发的商品和数量,然后重重地挂上电话。
爸爸和爷爷一样,脾气很倔,他看到自己和几个姑父好不容易快清理完毕的前厅又开始被爷爷安排的人塞满了商品,终于忍不住同爷爷吵了起来。谁也没有劝阻这对父子,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都没有错。爸爸的立场很简单,他希望爷爷奶奶都能歇下来,不用守店到大半夜,早上也不必因为要开张而影响了睡眠,两位老人从年轻时起就劳作到今日,他看在心里,心疼不已。爷爷的态度也很清晰,他必须要开这间小卖部,他退休在家,身体健朗,骑车进货能锻炼身体,还能创造收入帮衬子孙。
这次的争吵没有结果,也不论谁胜谁败。现如今,如果你走进我家这个小巷子里,亦能准确地找到这间有着悠久历史的小卖部,这场“战争”终是爷爷赢了!
虽然爷爷和爸爸对于这件事上依然有些矛盾,但我家仍和以前一样。一个忙忙碌碌的老人,或上货摆货,或登记缺货,或骑着三轮车出门,看到有人回家,能帮他坐镇小店,立刻又跑上楼捶捶钉钉,吃饭时也常常见不到他的身影。儿女子孙,每个人都很关心他,但谁也改变不了他。邻居家的老人跟我们聊天时都说,你们家开小卖部时正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它就好比是陈经理(爷爷年轻时曾是经理)的孩子,养了快30年,一下子要把他送人,况且这个孩子曾为家里作出了大的贡献,这事儿搁谁谁都受不了。你们身为晚辈,能帮他就尽量多帮点吧。他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孩子,经营小卖部不也是为了你们吗?守住它,就是守住了曾经的和睦家庭和互帮互助、共度难关的心!
小店承载了几代人的希望和心血,爷爷更是为它倾注所有。有的人做买卖,是为了生存,养家糊口。而有的人,他做着小本生意,却是在寻找生活的寄托,找寻存在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只要一提到爷爷,我能想到的就是他根本停不下来的脚步和匆忙的身影,我对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肃然起敬。我还如此年轻,都不及他的精力和头脑,不要再去别处找寻榜样和力量了,在我家里,我的爷爷就是好样的!
从今以后,我会支持他,也会慢慢去说服家里其他亲人去理解他、帮助他,我们大家一起共同坚守这家小店,坚守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