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的肯特酒吧灯火暖暖的。虽然外边下着小雪，但红绸缎做成的火苗呼啦啦地飘动着，客人们并不感到寒意。

石皓已经喝得微醉了。尽管身为职业足球运动员不宜喝酒，但他刚刚度过了一个完美的赛季，适当放松并无大碍。每当和眼前这两个家伙聚在一起，他喝啤酒都停不下来，越开心越喝，越喝越开心。

此时的英琪双手合十，正面对着蜡烛闭眼许愿。每年的圣诞节恰好也是她的生日，按照惯例三个人总要聚在一起庆祝。

弹弓这时候正有些尴尬地唱着生日快乐歌，手里捧着用红丝带捆扎的礼盒，声音含混不清，嘴里像是含了好几颗玻璃球。

“许个愿这么久，是不是又想着嫁个能带你环游世界又有私人游艇的富翁？”石皓对英琪打趣道。

英琪终于睁开了双眼，带着几分窘迫回怼道：“又玩这个梗，能不能别再说这个了！”

“哈哈哈哈——”弹弓在一旁笑起来，一边将礼盒塞到英琪怀里。英琪将礼盒打开，里边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养护嗓子的花草茶。这样的礼物对于身为乐队主唱的她倒也合适。

石皓也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那是一个价格不菲的卡其色户外双肩包。英琪看上去对两人的礼物都很喜欢，笑盈盈地连声道谢。

这时候，酒吧小哥走了过来，送了一支大蓝带作为生日助兴礼物。弹弓二话不说就开了瓶，给每人的酒杯都斟满了啤酒。三个人兴高采烈地碰了杯，纷纷一饮而尽。借着酒兴，弹弓又开始了他的足坛八卦脱口秀，什么谁谁谁服用了兴奋剂，哪个后卫追求女主播不成功深夜买醉，哪个队的守门员狩猎珍稀野生动物被刑拘......他逗趣的说辞加上夸张的表情逗得大家笑个没完......

这时候，一个长着皮球一样圆脑袋的家伙朝他们走了过来。石皓一下认出了他，他是国内几个比较活跃的足球记者之一——“波哥”。

“啊哈，真巧啊，我们的头号射手也在这里。祝贺你们队顺利夺冠，我能采访一下你吗？谈一谈比如——那个球......对，那个你唯一一次用左脚打进的球。那球怎么就进了呢？当时发生了什么？知道吗？所有人都对这个球百思不得其解，简直是千古谜案啊！”“波哥”的声音又尖又细，显得有点娘娘腔。

“那个球......没有什么，球正好停在了我左脚边上，我顺势射门，球就进了。”石皓敷衍地答道。这个问题他已经被问了无数次，已经有些厌倦了。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金牌前锋，他每个赛季的进球数都在两位数，曾经获得过五次金靴奖。但遗憾的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右脚球员，所有的进球不是用右脚打进就是头球。那个球，是个彻头彻尾的例外。

长着小圆头的“波哥”并不罢休，笑嘻嘻地说：“不不不，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右脚射手，左脚是废的，这个球一定有玄机，里边一定有故事！”

石皓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波哥说的没错，那个球里边的确有故事，但那个故事说来话长，而且还有些蹊跷。

“行了行了，别问了，没看我们在喝酒吗？现在可不是采访时间！”弹弓在一旁没好气地对波哥说道。

“对对，我们在庆祝生日，不想谈工作上的事情。”英琪也帮着解围。

波哥尴尬地笑笑，欲言又止，终于不甘心但又不得已地离开了。

短暂地沉默一阵子后，大家又在弹弓的鼓动下喝起酒来，酒桌上再次掀起热烈的气氛。时间来到午夜，酒吧乐队再次上场表演。五彩斑斓的色灯照在三个人的脸上。石皓一时精神恍惚，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那天他破天荒地用左脚打进了一个球，一个对他意味深长的球。

石皓记不清那是个星期五还是星期六的下午，只记得那天出奇的热。实际上那个夏天是当地历史上第二热的夏天。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太阳肆无忌惮地像个火球一样灼烤着大地。当时石皓所在的黑川队已经提前一轮夺得联赛冠军，但石皓和另一支队的前锋都以十八球并列射手榜第一。本轮他们的对手是志在保级的野鸭队，他希望在这场比赛中进球，蝉联最佳射手。

“知道吗？这场比赛会有丑橘乐队来做开场秀哦。”在休息室等候入场时，弹弓对石皓说道。弹弓不仅是场上石皓的进攻搭档，作为前卫经常给石皓输送炮弹，在场外他还是八卦达人，总能给队友们带来各种小道消息。

石皓听说过这个丑橘乐队。虽然叫这么个调侃的名字，可是乐队成员个个不丑，不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女，就是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帅哥。而且，乐队主唱英琪还是弹弓的小学同学。虽然两人不算熟络，但好歹也打过几次交道，这也成了弹弓引以为豪的事情之一。

石皓看着弹弓那略微得意又有些神秘的笑，忽然就心血来潮，随口道：“这么着吧，要是我等会儿用左脚进一个球，你就负责安排我和你的老同学约个会，怎么样？”

“行啊，没问题！”弹弓像是正中下怀一般满口答应。虽然此时两人关系还不算很近，但他很清楚，石皓这几年其实都没什么像样的男女交往。石皓虽然嘴上经常开玩笑，拿这档子事开涮什么的，可一旦切入正题，他十有八九就止步不前。

这时候，休息室外传来高亢雀跃的音乐声，英琪假小子般的歌声响彻了整个体育场。她长相柔美可人，声音却充满力量感。

一曲唱毕，球场内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球队马上就要入场了，弹弓却忽然说要打个电话。他神秘兮兮地躲到墙角，压低声音打了通电话。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看上去就像美国中情局的间谍在和总部联络似的。

开始入场了，黑川队球员在主场球迷热烈的呐喊助威声中步入球场。石皓分明听到球迷们在有节奏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石皓！石皓！”显然，他是球迷心中的英雄。而且，球迷们看上去并不满足于联赛冠军的奖杯，他们还期待着石皓将金靴奖也收入囊中。

烈日悬挂在头顶正上方。球场上没有一点风，火炉一样的燥热。开场哨就在这样的天气中吹响。两支球队不是一个量级的，黑川队很快接管了比赛。弹弓像往常一样在中场穿针引线，不时向石皓传出好球。所不同的是，石皓明显感觉到他的球总是传到自己左脚的位置。他心领神会——这家伙看样子是盼着自己和英琪约会啊。

石皓的左脚技术明显比右脚逊色，球感一般，做起动作也不够灵活。但是，他不断用左脚接球、带球，尝试着慢慢找到左脚踢球的感觉。一边比赛，他一边暗自觉得好笑。弹弓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盼着自己和女孩约会呢？其实这几年来他本人对这方面看得很淡，插科打诨不少，实际行动却少得可怜。弹弓反而像个为大龄单身儿子操碎心的大妈似的，隔三差五地给他张罗女孩。他记得最早的一次大概是三年多前，弹弓就替他安排了一个饭局。对方是个模特，也是球迷，石皓也没上心，边吃边聊，倒还聊得投机。结果回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却发现对方其实并不喜欢男人。后来，弹弓又张罗他参加了一档明星真人秀节目。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节目上的嘉宾们，模特也好，影视演员也好，网红也好，几乎全都是单身，且女孩居多。石皓随便参加了几期，就当做玩儿、放松，何况还有钱拿。他自己无意，好几个女嘉宾却对他动了心思。无奈他反应冷淡，最后也都不了了之。到了最近一两年，弹弓这方面的动作更加简单粗暴，直接给他安排了好多次相亲。石皓拗不过就去见了一两次面，其他的能推就推了。总之，弹弓就是对这事很上心，而石皓却无动于衷，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知不觉，上半场比赛就这么过去了。黑川队压着对手打，石皓尝试了几次左脚射门。虽然头两次偏出球门很多，但后几次他逐渐找到了准星。半场终场哨响起前的那脚射门，他还造成了对方门将的脱手。幸亏野鸭队后卫解围及时，这才力保大门不失。

中场休息的时候，弹弓拍了拍石皓的肩膀敦促道：“哥们，加把劲啊，只剩半场时间了。”

“怎么？我约不上英琪你有损失啊。”石皓打趣道。

“不，不是这么说，你不还想争个最佳射手吗？”弹弓被他揶揄得有点儿窘，支吾着答道。

“哈哈哈，没错，我尽力吧。”

弹弓又握起拳头轻敲了一下石皓的前胸说：“加油，我看你慢慢找到左脚的感觉了，有戏！”

石皓有些不以为然，笑而不语。事到如今，他仍然不相信自己真能用左脚破门。玩笑归玩笑，这个最佳射手的荣誉他一直很在意。他决定下半场重新改回右脚射门，这样他才更有希望进球。

下半场比赛开始。石皓果真改回用自己熟悉的右脚踢球。实际上，这不仅是他自己的决定，黑川队主教练看出了他在上半场的异样，不解之余还训斥了他几句。不过，弹弓的异样却逃过了主教练的眼睛，他仍频频将球传到石皓左脚的位置。石皓这时候不配合他了，每次左脚接球之后都将球拨到右脚位置，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踢球。这样一来，石皓的进攻威胁越来越大，好几次在门前制造险情，眼看着他离进球不远了。

果然，大约在78分钟的时候，石皓接弹弓直塞突入禁区，被迎上来封堵的门将撞了个四仰八叉。裁判果断地判了点球，还将对方门将红牌罚下。对方换上了绰号“黑蜘蛛”的替补门将。“黑蜘蛛”综合能力比主力门将差一些，却是扑点球的一把好手，本赛季已经扑出了两个点球。

石皓将亲自主罚这个点球。他很清楚，面对“黑蜘蛛”他只有使用自己惯用的右脚才有把握将球罚进。他的射手榜竞争者最后一轮带伤上场，估计很难有所作为。这个球罚进，他很可能蝉联最佳射手，让这个赛季完美收官。

然而，就在他站上罚球点前时，弹弓却走了过来：“哥们，用左脚踢，机会难得。”

石皓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玩笑别过火，差不多得了！”他对弹弓的做法有些意外。要知道，弹弓平时对球队的胜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何况，这个球还涉及石皓的个人奖项。

“相信我，没问题！”弹弓一边走开一点低声而坚定地说，那郑重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石皓无奈地摇摇头。他决定将弹弓的忠告抛到脑后，仍然用自己的右脚主罚这个点球。足球是他的生命，最佳射手是他孜孜以求不变的目标。

主裁判的哨声响了。所有主场球迷屏住了呼吸。石皓从容助跑，中间稍作停顿，最后抡起右脚将皮球踢了出去。然而，“黑蜘蛛”判断对了方向，纵身向左边扑去，用手掌将球挡了出来！皮球蹦跳着来到了石皓左脚的位置。不知为何，石皓出奇地冷静。他先用左脚将球停下，稍作调整，让后用左脚将球再次射出。皮球如离弦之箭穿过“黑蜘蛛”两腿之间，直窜网窝！

球场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球迷们从未见过石皓用左脚进球，一个个疯了似地庆祝着。弹弓第一时间向石皓跑来，激动地将他扑倒在地。紧接着，黑川队的队友们也一个个扑过来，将石皓压在身下。

石皓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到一阵晕眩，仿佛在做梦。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用左脚进了球。这是他职业生涯第一次左脚进球，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这是他职业生涯唯一一次左脚进球......

这场比赛黑川队最终凭借石皓的进球1：0取胜。更重要的是，石皓也以一个球的优势蝉联了联赛的最佳射手。

然而，事情并未因此完全了结。弹弓随即要求石皓兑现诺言，和自己的小学同学——丑橘乐队主唱英琪约会。石皓一开始不经意地答应了，可是临近约会日期，他却反悔了。

“搞什么啊？一个玩笑也当真？我不去。”石皓对弹弓说。

“喂，你要不要这么不守信啊？”弹弓一脸不痛快。

“什么嘛，随口一个玩笑而已，还说到信用问题了？”石皓打着哈哈。

“不行，我已经和英琪说了，你左脚进球就约她。人家女生满口答应，你倒好，大老爷们反倒打退堂鼓了？”弹弓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就像在控诉万恶的旧社会。

石皓扭头看了弹弓一眼，只见他脸庞涨得通红，眉头紧蹙一脸严肃，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哥们，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我妈似的，逼我脱单啊？”

弹弓明白石皓又打起了太极。相处时间长了，他也摸清了石皓的脾气。这些年来，关于男女感情之事，石皓开开玩笑逗逗乐子都不在话下，可一旦稍微动点儿真格，他就退缩了。表面上他满不在乎，但实际上他有一个心结。

弹弓记得几年前刚转会来黑川队时，他一开始还不受队友们待见。首先，他来自联赛排名下游的小球会山城金丝猴队，此前虽然表现出色，但距离黑川队这样的豪门水准还有些距离。黑川队教练慧眼识珠，看准了他适合黑川的打法才力排众议将他签下。其次，他是南方人，而黑川队大部分队员都是北方人，无论从饮食习惯还是性格方面他都和大家有些差别。这个时候，作为队内的头号球星，石皓主动亲近弹弓，无论在场上还是场下都给了他足够的支持。两人在场上心有灵犀常常连线，成了一对配合天衣无缝的进攻搭档。在场下，两人也时常出双入对。这样一来，其他队友也就逐渐接受了弹弓这个新成员。

从这之后，心怀感激之余，弹弓就格外关注石皓这个友善的神射手。他发现，石皓似乎总是情绪比较低落。比赛训练的时候还好，而到了场外他忧郁的情绪就表露无疑。他时不时地违反队规喝酒解闷，到了客场打比赛的时候，队友们都是利用难得的放风时间出门逛街或者游览名胜古迹，他却总是把自己关在酒店里，戴上耳塞听音乐。弹弓觉得蹊跷，向队友们打探一番后，才知道这里边果然有故事。

就在弹弓的转会还在运作过程中时，石皓和女朋友分手了。石皓很喜欢这个女朋友。她长得高挑秀气，有点儿像名模杜鹃，性格文静不失活泼，是一名短视频旅行博主。两人都是酷爱自由无拘无束的性格，都喜欢绿洲乐队，都喜欢奇幻影片，都讨厌梅雨季节。他们相处了三年半，不是一般的合拍。石皓觉得她哪哪都好，认定了这是自己这辈子要娶的人。石皓甚至还带她见过了父母，父母对她也非常满意。可石皓就在准备向她求婚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些令他难受的蛛丝马迹。女朋友因为工作关系，常年漂泊在外，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会保持联络，视频通话什么的少不了。无论到什么地方旅行，女朋友都会第一时间向他报平安，并将尚未发布的视频节目发给他尝鲜。可是那段时间，石皓发现女朋友和自己的联络不那么勤快了，即使通话也是三言两语没有之前那么热情。心中疑窦越积越多，有一天石皓终于按捺不住飞去找她，事先特意没打招呼，却撞见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这就是石皓此后郁郁寡欢的原因。表面上他还是正常训练比赛，竞技状态也未受影响，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场合，他才会将自己的悲伤释放出来。比如，游泳的时候，他会一口气游上好几圈，然后爬上岸在阳伞下发呆。比如，几个人一起看电影，他会跳出剧情神游四方。又比如，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他会掏出笔记本写写画画，却没人知道他画的究竟是什么。大家都没太注意到他的反常，除了弹弓。

弹弓看在眼里，决定尽己所能帮助石皓走出这片阴暗地带。一开始他是经常在石皓面前讲笑话，但他实在没有多少讲笑话的天分。他几乎所有的笑话都围绕原始人展开，什么原始人开汽车，原始人相亲，原始人参加综艺选秀，原始人骑共享单车......石皓知道他是好意，也给足他面子，好歹也会报以几声笑声。在他看来，弹弓蹩脚的演出比笑话本身更好笑。弹弓也明白，石皓并没有真正快乐起来。他看这招不灵，又转而在“吃”上动脑筋。隔三差五地，弹弓一有空就下厨烧菜，然后叫上石皓和其他几个队友一块儿搓一顿。在烹饪这方面他倒是很有天分，什么清蒸鱼、白切鸡、芋头扣肉之类的做得很地道。无奈石皓是北方人，这些菜一次两次图个新鲜倒还可以，吃多了他觉得也就那么回事。更重要的是，胃和心毕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器官，真正的心事哪是几顿饭能消除的？

渐渐地，弹弓也悟出来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他开始在“人”上做文章。可一开始，他的做法仍然不得要领让人哭笑不得。当时赛季刚结束，黑川队成功卫冕，全队都很释放。弹弓找了一个开ktv的好哥们，让他安排了几个包厢公主，然后叫上石皓等一行人一起聚聚。石皓以为就是一般的聚会，大家唱唱歌放松放松也挺好，就去了。结果他到了一看，好几个穿着暴露的妹子围着他嗲声嗲气地招呼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没唱几首就找个借口溜了出来。好在这件事大伙儿也口风严实，这要让队领导知道了，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再迟钝的人也会明白——要想让石皓走出来，别无他法。要么是让时间解决问题，很多事情时间久了也就淡了，包括失恋的伤痛。要么是让石皓遇到另一个喜欢的人，新的更好的恋情是治愈情伤的最佳良药。弹弓等不了，他眼看着石皓已经抑郁了太长时间，这让他也跟着难受了很久。这样一来，他所能选择的也就只剩下第二种思路。

这就来到了之前提到过的阶段——弹弓开始不知疲倦地替石皓安排约会，到后来甚至发展到直接安排相亲。相过亲的人都知道，这事儿有很大的几率让自己遇上奇葩。事实上，石皓有一次还真遇上了个奇葩。

弹弓知道石皓算半个文艺青年，平时除了喜欢听音乐，绘画、摄影、电影什么的都有兴趣。于是，他花了不少功夫，精心筛选，为石皓物色了一名钢琴教师。这钢琴教师人倒是很漂亮，桃子脸、丹凤眼，身材玲珑剔透，钢琴更是弹得没话说，据说还出过专辑。可是石皓跟她接触下来，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大跌眼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提出必须到有钢琴伴奏的地方。石皓心想也许这是对方的职业病，可能说明她对钢琴是真爱，也就没多想。只是最后选定的地点，环境氛围是真好，价格也是真高。到了点菜环节，石皓又吃了一惊。她不吃有脚的东西，这样一来，什么鸡鸭鹅猪牛羊都被排除在外。石皓没办法，主菜只点了一条鱼，外加一份蒸蛋、一份蛤蜊汤，偏偏这些菜还又贵又难吃。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可以勉强忍受，毕竟人也难免有点小癖好。可是随后的事情，石皓实在是觉得无言以对了。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话痨。不，话痨也不足以形容她有多能说，她简直就是一座喷发语言的火山。她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总也停不下来。光是谈论她喜欢的食物，什么生蚝啦、青鱼啦、北极贝啦，聊这些就足足花上了十多分钟。接下来聊旅行，神秘的吴哥窟、光怪陆离的印度、多姿多彩的泰国......这又耗去了差不多半小时。这还不算，她说话语速极快，舌头像是上了发条般不停弹动。她说话的时候不允许石皓插嘴，可偏偏她还有个口头禅，那就是时不时加上一句“对吧？”。为了表示自己在听，石皓这时候不得不应一句“嗯”。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还引来她的不快。她说：“等我说完了你再说好吗？我要是没有停顿三秒钟以上，那就表示我还没说完。”一顿饭下来，石皓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碍于弹弓的面子，石皓没发作，匆匆结了账就借口要训练而起身告辞。事后，石皓还为此和弹弓吵了一架——

“哥们我求你了，以后我的事你别管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石皓嚷道。

弹弓一脸委屈外加错愕：“这......我也是听朋友说这女的各方面都不错，看照片也挺漂亮，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我是想着可能人家要求高，哪知道......”

“你这是让我旧伤未愈又添新痛，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知道不？”石皓不依不饶。

经此一吵，两人关系陷入冰点。后来冷静下来，石皓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于是又和弹弓重归于好。只是他郑重和弹弓约定，此后不要再张罗这类事情。弹弓看自己的努力一再受挫，也就没再动这方面的心思。直到后来，石皓的那句玩笑才又让他死灰复燃。

话说弹弓要敦促石皓履行赌约去见自己的小学同学，石皓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弹弓心想，这事儿没转机，石皓还是那副德性，嘴上噼里啪啦天花乱坠，行动上却如乌龟蜗牛外加树懒。他本想就此罢手，却很快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天训练结束，弹弓想给女朋友打个电话，却发现忘了带手机，于是向石皓借。在他打电话的档口，石皓进了浴室，老半天不出来。弹弓在外边等得无聊，随手点开了手机里的短视频软件。刷了几个视频之后，他竟然看到了关于英琪的内容，而且还不止一条。先是丑橘乐队的歌迷见面会，然后是英琪玩吉他的视频，接下去是英琪和朋友们在户外烧烤......丑橘乐队在国内的名气并不太大，英琪虽然因为形象靓丽气质出众而颇有人气，但也算不上一线明星。这只能说明一点，石皓这家伙平时没少看英琪的视频。看样子，即使他不是喜欢上了人家，至少也是对人家很有兴趣了。

一根筋的弹弓有些懵了——既然对人家有意思，怎么会不愿意和对方约会呢？他哪里知道，恰恰是石皓对英琪有一点那种感觉，他才不愿或不敢更进一步。心中曾经受过伤的地方特别脆弱，经不起一点伤害。

弹弓无意间瞥见了石皓的小秘密，也不声张，平日里照常训练比赛，仍是石皓场内场外的好搭档，就像没事一样。直到两周后某一天，石皓在闲暇时间打开他的微博。

石皓有好一阵子没发微博，心里有一些感慨，想总结一下这段时间的心路。当他敲完了字发出微博，却发现有人@自己。那人微博名字是“火山冰沙”，很陌生，发来的内容也仅仅是简单的“哈喽”二字。他刚想忽略掉这条信息，却发现头像有些面熟。定睛一看，这人竟是英琪！

石皓第一感觉当然是一阵小欣喜，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困惑。她怎么给自己发来信息？虽说她曾随丑橘乐队到过黑川队的主场，但两人并未打过照面。石皓在国内名气颇大，即使拿到整个体育界，他的知名度也基本可以排进前十。英琪如果稍微关心一下足球，知道他这号人物倒也不奇怪。只是，这样的打招呼怎么看都有些唐突。

石皓迟疑了一阵，给她回去了一个笑脸。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生活倒也一切如常。只是，英琪这短短的“哈喽”二字却似乎在他心中总也挥之不去。他的心海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那绝对不至于，但要说风平浪静那也算不上。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尽管这件事情说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闲下来的一天晚上，他又刷起手机短视频，照例特别关注了一下英琪。他刷到最近英琪的一个专访，里边她谈到了自己的业余生活，爱好什么的跟体育运动完全无关。这么看来，她因为足球而和自己打招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个周末的早上，黑川队队员们照例绕着球场跑圈。石皓是队内体能最差的一个，每次跑圈他都落在队伍末尾。好在他天赋异禀，作为前锋能用进球说话，教练也就不苛求他的体能水平。弹弓的体能好得多，基本上每次都冲在队伍前列。可这次不知为什么，他跑得疲疲沓沓，渐渐沦为和石皓并肩抄尾的地步。

“怎么了哥们，今天这么蔫儿？最近和女朋友折腾太多啦？”石皓对弹弓揶揄道。话一出口，他感觉有些意外——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跟弹弓说话这么随便了？

弹弓笑笑:“瞎说什么呢，和她吵架了，都要分手了，最近都睡不踏实。”

石皓“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两人的关系相比弹弓刚入队那阵子确实熟络了很多，但还不至于无话不谈，有些隐私话题还是不要深入为好。

跑着跑着，石皓不经意又想起了英琪。他望着身边有些萎靡的弹弓，忽然觉得英琪向自己打招呼这事很可能和他有关。

“喂，那个......英琪最近在微博@我了。”石皓终于开腔。

“哟，恭喜啊。”弹弓看起来若无其事。

“你不觉得奇怪？我和她又不认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做了手脚？”石皓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弹弓收起笑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快说!我不是让你别掺和这事儿了吗？”

弹弓干咳了一声，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那汗不知是因为跑圈还是紧张而流下来的，用手背擦了还滴滴答答流个不停。他结结巴巴终于开了口：“兄弟，别......别怪我，我其实看......看出来了，你对人家有兴趣。”

“啊？你......怎么看出来？”石皓有些困惑。

“你别管，我就是看出来了。”

“我......我有没有兴趣关你什么事？我们是正儿八经地约定好了，你怎么随便违约？”石皓的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引得前边几个队友纷纷回头看。

弹弓情急之下又擦了一把汗，汗却似乎越擦越多。他喘着气道：“你......你别急啊。我只是说了我和你打了这么个赌，其他的什么我都没说。你看，我和她也不算熟，我还能给她说什么？她要把这事抛到脑后，或者上了心，那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石皓瞄了弹弓一眼，只见他头发被汗水黏贴在脑门，前胸和后背都湿透了，活像一只落汤呆头鸡，样子怪可怜的。看起来他也不太像撒谎，石皓寻思了一阵，没再追究......

没过几天，石皓再次登录微博，看到英琪再次发来信息——“怎么？美女跟你打招呼，你就回复一个笑脸？”紧跟着这句话的，是一个红脸发怒的表情。

石皓暗地一笑，给她回复道：“有何指教？”

没想到，英琪刚好在线，她很快又发来信息：“既然你和弹弓打了赌，怎么不履约呢？”

“打了赌就要行动吗？开个玩笑罢了。”石皓回道。

“我看你是被我的美色震慑到了，有贼心没贼胆吧？哈哈哈哈......”信息末尾跟着一堆咧嘴大笑的表情，最后一个表情却是“挖鼻孔”。

石皓被逗乐了。他之前对英琪的印象就是性格活泼还有些调皮。现在几轮对话下来，他感觉这女孩还颇有些大胆狂野。

“得了吧，你这款属于小妹妹型，我觉得没啥意思，呵呵。”石皓斗嘴的欲望被对方挑了起来。

英琪那边没有回复，石皓倒有些不安了，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话有些过火，惹对方生气了？于是他又发了个问号过去。

过了一会儿，英琪回复了：“不好意思，刚接了个快递。那个......哈哈，你眼光还挺高。不过不瞒你说，本姑娘有很多面的，穿个晚礼服化个妆什么的，熟女味道就出来了。嗯，最近我心情好，给你个机会领教一下。说吧，什么时候有空？寿司、火锅、西餐......都可以，呵呵。”.

石皓没有继续回复。他隐约感觉到，英琪并不是贪图这一顿饭，而是对这场约会似乎也有兴趣。可是这是为什么呢？自己虽然是国内当红的足球明星，但要说被女孩仰慕，那也是球迷圈里的女孩稍微多一些，被她们索要签名或者要求合影之类的事情那是经常的，被私信或明或暗地表白也时有发生。但是，在足球圈之外，女孩向他送秋波的事情并不太多。他的长相还过得去，但和“大帅哥的级别”还有相当距离。只不过，随着这几年自己日益走红，身边人说他帅的人才渐渐多了一些，爱屋及乌吧。难道，英琪的眼光比较特别？

现在，轮到英琪坐不住了，接连发来好几个问号脸。

石皓架不住英琪不断的催促，终于勉强回复道：“这段时间有点忙，过阵子看看吧。”

两人的这次对话告一段落。英琪老老实实等了两个星期，石皓仍无动静。她发来信息问怎么回事，石皓仍说忙。但是，她从弹弓那里了解到，最近黑川队没有什么比赛，训练量也不大。最后，她经弹弓寄来两张丑橘乐队演唱会的票，请他俩一道去看演出，又在微博里特地向石皓强调，这不算是约会。石皓这下没了托词，只得答应。

周五晚上，地下停车场改建的疯兔俱乐部灯火通明。到场的歌迷不多也不少，但看样子都是丑橘乐队的忠实粉丝。他们穿着印有丑橘图案的T恤，头上戴着各种新奇的头饰，手里拿着应援的道具，热切地等待着演出的开始。石皓和弹弓窜梭其中，终于在舞台下靠右的墙边找到容身之地。

主持人告诉大家，演出将在十分钟后开始。随即，暖场音乐如火如荼地在现场响了起来。歌迷们像打了鸡血，随着节拍疯狂地跳起舞来。弹弓是个很容易受感染的人，也跟着扭动起来。石皓也不好无动于衷，配合着弹弓的动作跳起舞来。

十分钟很快过去，演出正式开始。丑橘乐队的俊男靓女们雀跃着登上舞台。英琪穿了一条浅灰色的露肩短裙，脚蹬一双杏色短靴，画着眼角上翘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活泼亮丽又有些野性。台下欢呼声如海浪汹涌，震耳欲聋。

英琪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热力四射。台下的歌迷则不住地尖叫、狂舞，有的嗓子都喊哑了，脚也崴了。石皓这下算是亲身领略了英琪的号召力。

演出渐渐进入高潮，英琪却在唱完一首摇滚之后停了下来，现场的音乐也噶然而止。台下的歌迷们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什么状况。

只见英琪取下麦克风，望着台下说道：“跟大家说个事啊。我今天特别请了两个朋友过来捧场。一个是我的小学同学弹弓，另一个是石皓，他们都是黑川队的足球明星，请他们给他俩一些掌声！”

歌迷们都很听话，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几个歌迷看样子也是球迷，一下子向石皓和弹弓靠拢过来。

然而，英琪真正要说的话还在后边。

“我们请他俩上台说几句怎么样？”英琪弯下腰对台下歌迷问道。

“好——”台下热烈回应。

石皓和弹弓有些猝不及防，只得在歌迷的敦促声中上了台。他们回答了英琪的几个问题，又客套了几句场面话，直到英琪话锋一转——

“大家可能都知道，石皓是我们国内首屈一指的前锋，特别善用右脚，左脚却几乎没进过球。前阵子，他和弹弓打赌，说要是比赛中用左脚进了球，就让弹弓安排他和我约会。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还真用左脚进了一个球！”

“哇哦——”台下一片感叹。

“可是呢，这家伙居然反悔了，怎么也不肯约我！”英琪越说越起劲。

“啊——”台下又是一阵感叹，其间还夹杂着一些不齿的情绪。

“你们说。这算不算男人啊！”英琪俯下身子说着，一边将话筒伸向歌迷。

“不算！不算！”歌迷们顺水推舟配合道。

不知是哪个家伙起了个头：“约会！约会！”台下其他歌迷也跟着起哄起来：“约会！约会！......”

待台下的闹腾持续了一阵子之后，英琪适时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道：“我们来看大球星怎么说？”一边说着，一边将话筒伸到石皓嘴边。

石皓这时早已窘迫得好像全身爬满了蜘蛛。他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还有些单纯的女主唱会整这么一出，涨红着脸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要怎样......就怎样呗。”

“大家说怎么办？”英琪又将话筒伸向台下。此时的她就像无所不能的片场导演，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

“吃大餐！双人露营！看电影！去海边旅行！逛街......”台下的歌迷七嘴八舌，那热乎劲就像参加猜谜赢大奖游戏。

这正是英琪想要的场面。她乐得合不拢嘴，看上去享受其中。石皓则杵在台上像一根蔫了的大葱，而弹弓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游离，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孩。

英琪看闹腾得差不多了，终于表态：“我刚才听到一个什么......双人露营？听上去不错啊，就这个了！”

“耶——”台下一阵欢呼，仿佛他们也有份似的。

“好，我和你去露营！下周日，行不行，没有比赛吧？”英琪对石皓说。

石皓为难地点了点头。

“OK!就这么定了！大家现场佐证，不能反悔。到时候我会拍些照片发到微博上，向大家汇报！”英琪兴高采烈。

台下又是一阵喧哗，仿佛一个隆重节日在下周在等着他们。

弹弓迟疑着走向英琪，低声道：“喂，要不要搞这么高调啊？”英琪白了他一眼：“你别管。”

演唱会继续进行，而石皓脑袋一片空白，早已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

周日早上，阴云密布，天气闷热，看样子要下大雨。石皓打电话给英琪说要不要延期，英琪怕夜长梦多，坚持要去。石皓只好从命。

两人在铜钱岛碰了头。英琪开了一辆越野车来，帐篷、炊具什么的也都是她提供，看样子她是玩露营的老手了。这天她穿了条军绿色背带裤，戴了顶棒球帽，头发梳成了马尾。

他们在湖边一处草坪支起了帐篷。英琪动作麻利地升起了火，很快展示起她的厨艺来。没多久，叫花鸡、烤玉米、烤茄子、大骨汤等香气诱人的菜品就大功告成。两人大快朵颐的档口，英琪又煮了咖啡。酒足饭饱之后，英琪甚至拿出一副跳棋缠着石皓陪她下。下完了棋，两人钻进帐篷打了个盹，算是睡了个午觉。到了下午，英琪居然祭出一个大家伙——一艘充气橡皮艇。充好气之后，两人乘上橡皮艇划到湖心。船上，英琪一个接一个地讲着笑话，中间穿插着一些她的生活趣事。那些笑话有的好笑，有的则不怎么好笑，但石皓尽量捧场。划到瀑布脚下，英琪索性换上泳装跳入水中嬉戏。石皓没带泳裤，只能待在橡皮艇上干看着。临近傍晚的时候，暴雨终于下下来，两人这才划船上岸，躲入帐篷......

在夜幕降临之前，两人打道回府。返程途中，英琪依旧精力不减，嘴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一路上，石皓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关于英琪的感觉。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又一时说不清。他这一天过得很开心，但这种开心并不是那种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的开心。到家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英琪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但相处下来，她之前给自己的那种感觉消失了。怎么说呢？她有些过于雀跃、过于闹腾。她会是个很好的异性朋友，但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种女孩。

有了这样的感悟之后，石皓反倒放开了，对英琪不再抗拒。他开始经常约英琪一起玩，而且还要叫上弹弓，一来二去，三个人就这么成了气味相投的死党......

此刻已经临近午夜，肯特酒吧的客人已经少了很多，三个人却似乎仍无退意。他们转动着空啤酒瓶，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指向了英琪，问题是——“当初你究竟为什么那么想和石皓约会？”

英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还不是弹弓？”

“嗯？”石皓疑惑地望向他的好哥们。

“他都跟我说了，说你之前和感情很好的女朋友分手了，大受打击，从此就成了感情绝缘体。他还拜托我，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帮忙让你走出心理阴影吧。我看你这么痴情的男人也不多了，能挽救一个就挽救一个吧。我能做什么？也就是牺牲自己跟你约个会吧，说不定踏出这一步你就能慢慢好起来啊......”

“以毒攻毒，脱敏治疗。”弹弓附和道。

“好啊，你小子，原来你除了那个赌约，还跟英琪说了那么多，你不老实啊！”说着，石皓推了弹弓一把。

弹弓见事已至此，也不隐瞒，嬉笑着说：“哪知你们最后还是不来电，情侣没做成，倒成就了我们三个死党。”

“你谎话连篇，罚酒三杯！”石皓呵呵笑着就要给他斟酒，一边补充道：“你早就知道约会相亲什么的都不灵的。怎么？英琪这副药方是原产地正宗药材来着？”

“别别，他已经喝了不少了。”英琪笑着劝阻，一边推开酒杯。

游戏继续，这次酒瓶指向了弹弓，问题是——解释一下，那天石皓左脚进球，究竟怎么回事？”

弹弓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说道：“那天石皓说出赌约之后，趁着还没开赛，我就给一个哥们打了个电话。我那哥们特神，精通巫术，是个职业巫师。我让他施法让石皓在比赛中左脚进球，他照办了。”

“真有这事？”石皓和英琪异口同声。

“千真万确。”

“难怪我一直觉得那天的进球很蹊跷。”石皓将信将疑说道，“谎话连篇外加偷鸡摸狗，罚酒十杯！”

弹弓知道石皓这是戏言，嘻嘻哈哈地和他推搡着。英琪在一旁一头雾水，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被这哥俩戏弄了。

三人就这么嬉闹着，直到服务员过来告诉他们酒吧打烊。出了酒吧，晚风拂面，酒饮微醺，他们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仿佛走在云端。

“感觉石皓应该差不多走出感情沼泽了。”英琪半开玩笑说，“我掐指一算，大概两年内他就能遇到真爱。”

“得了吧，你算还不如让我那巫师朋友算。”弹弓不以为然笑道。

“对哦，你那朋友好神奇啊，竟能远程遥控比赛。”英琪面露惊奇之色。

弹弓一脸得意，石皓则笑而不语。

英琪从石皓这边绕到另一边，来到弹弓身边拽了他一把：“要不你让你那朋友也给我做做法，让我早日遇到真命天子吧。”

“那样你就能乘着游艇环游世界了！”石皓坏笑道。

英琪抡起拳头向石皓砸去：“喂！不是说了，别再提这个梗啦！”

三个人嬉闹着走上一条延伸向远方的大道。月光下，三个跳动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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