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过月余,到了蓉儿回京城的时间。论志趣相投,余小骨自然和我一拍即合。但若论性情互补,蓉儿却是我的最佳闺蜜。我毛手毛脚,胸无点墨,手无绝技,与她耳鬓厮磨,多少也能附庸风雅,偶尔笑不露齿状若似兰出口成章可以骗个外行。
只那做香囊剑穗绣屏织锦的手工活,是无论如何都如东施效颦令人贻笑大方。
人和人毕竟有差别。不是每个女孩都似王蓉蓉美貌智慧并具。可单若论吃,就没几个女子强于我。当然,贪吃的恶果是有点小胖,可我肉坨坨的也并不难看。
我们拉着小指儿约定,每年她必须到庄子小住一回,就这样,蓉儿走了。我的宅女生活蓦然又恢复到之前单着的状态。没有人做榜样,我的学习生涯也乏味单调许多。大哥早去了军营,蓉儿与他未曾谋面,二哥依然游手好闲天性混沌。我只有常去找小骨玩,她这人也是个不拘性子的爽朗得狠。赌我自然是不敢再沾,怕爹知道了,定然是一顿训骂。二娘倒是喜欢我,外面羸了钱常回来带点小玩意我。我自然想贴心回报,可一直没有机会。
直到有一天,她垂头丧气地回家,我才知她在熊大娘子那赢了纹银三百两。三百两对于寻常人家不是小数,熊大娘子拿得出来也不会太痛快。赌技之事本图个你情我愿,笑到最后方为赢家。但二娘此时却哭丧着脸。原来熊大娘子为此事与自家官人大吵一架。熊大娘嗜赌,对此官人早有积怨,此次又输三百,官人不由发狠说了些气话,大娘子一时气忿就悬梁。报官后,邻里耳闻目睹二人争吵,皆发声做证,仵作验伤,无有异常,案件便淮备一了了之。听闻消息二娘自是感伤,要去见上最后一面。
那天也是偏巧,去的路上遇见刚从小骨那回的我,我也是一时兴致,随口诌了一句:我也要去,二娘便想也没想带上我直奔熊宅。
灵堂上,我见着了熊大官人,不知为何,觉得此人心思沉重,不由多看几眼。却见他精明的眼光偶尔会偷瞥一角,沿着视线我看清,凭吊的人群中有一丰满的娇娘。那娇娘投向他的目光似含情秋水,这般一打量,我已猜出两人异样。突然,脑中灵光乍现,熊大娘子的死非正常。心下骇然,被这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吓住。
但心有不甘,便偷偷钻到仵作身旁,轻言附耳:“人家上吊你们光验脖颈自是不够,脑袋,腹脏也理应查看。”我的声音如蚊,仵作听到,惊疑地看向我,一人说:“小姑娘不懂别乱说话。”我不服气:"验尸必须周详,查无遗漏,才是正理。草菅人命,失职事大。”那人正要呵斥,一捕头模样的壮汉拦住他:“人家小姑娘言之有理,不可造次。尔且细查!”
二娘急急过来,拉住我:“弯弯不可荒唐。”
那铁塔式的捕头对我一笑,劝慰二娘:“无妨,查案本是尔等天职。在下姓黄,乃铁扇门捕首。”
二娘惊呼:“原来阁下是人称神勇侠的黄捕头。幸会,幸会。”
这等人物,我不免打量一番。
他貌似粗犷,一看就是力量型汉子,浓眉大眼,中等身材,手掌巨大。估计一巴掌能扇死一个女人。谁若嫁他,委实有点可怕。可这人也是古怪,外表虽凶,与人说话,却有着不相衬的温和。
就在我在端详他的时候,我的余光接受到一抹怨毒。顺着这个方向,我瞧清了熊大官人。心中便有数起来,静观其变。
果然,一盏茶功夫,仵作来报,发现熊大娘子头皮埋有钉一枚。立即拷问熊大,任他狡辩也捱不过铁扇门的刑具,立马招了。
原来,熊大早已憎怨娘子赌不顾家,与豆腐花店老板娘眉来眼去有了私情。心中早有弃妻之念,借着输钱之事大吵,制造夫妻不和上吊假像,实则是乘妻熟睡狠心将钉埋于妻之头颅。古时女子盘发,故此仵作疏忽,一时漏察。
案件引起轰动,二娘抚胸:“妹子死得冤枉,幸而弯弯一时好奇,帮破大案。”
事毕,黄捕头亲上庄里致谢,爹娘受宠若惊。
一时间,我石弯弯多了七窍玲珑心的美誉。人人道我聪慧过人,娘亲更是颜上有光,许我更多的自由。
突然间,我觉得,做个古代人挺好的。
既然不能做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那就做个一鸣惊人的妖孽吧。
慢慢地,我长到了十四岁。
坤哥哥中间回过两次,完全是一少年将军的模样。皇上任命他驻守边关。
我曾央求他教我武功,他却说我不是那块料。我想我也的确欠缺资质,害怕吃苦自是少一份韧劲。看来,女侠梦有点难度,不过,我心存幻想,弯弯运气好,将来遇一大侠也未可知。
果然不久,弯弯我又大放异彩。唉,人走运,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