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十七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中已经充盈着饭菜浓郁的香气
顾琛还在忙活着,厨房里时不时传出蔬菜和橄榄油相拥发出的呲呲声响
“你回来了。”听到她的脚步声,顾琛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挂着怅然若失的笑,和房间里尴尬的气氛融为一体
“嗯。”安十七不咸不淡的应着
气氛有些凝重,
当安十七不想说话的时候,她和顾琛便不会像情侣,而是像两个尴尬陌生的哑巴 一餐无言
她不讲,他不问
末了,安十七清了清嗓子说:“今天下午我要去焦糖的诊所看看,顺便在她家吃饭了,赵澈今天出差,我去陪她。”
言简意赅,清晰明了
她习惯了,疲惫的时候就跑到焦糖家里躲着
那里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再舒适不过的港湾了
顾琛没有多问,他知道问的再多安十七也不会说的 在他面前,安十七永远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样子
不说,不笑,不吵,不闹
别人都羡慕他有一个懂事的女朋友, 只有他自己知道,安十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根本不爱他
“好,你注意安全就是了。”顾琛答道,像是习惯了她的不温不火,顾琛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来宣泄自己的痛苦
雪,越下越大了
安十七到达焦糖诊所的时候,正值下午的坐诊时间,由于变天的缘故,病人不少,且多为老人和孩子
焦糖正在给病人脉诊,看到她来了,点了点头示意她找地方坐着
安十七坐定,打量四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焦糖的诊所,如此僻静的地方,还能有这么多人问诊,安十七发自内心的替她骄傲了一把
诊所的装修很简洁,却又不失医者的圣洁和庄重,皮质深棕色的问诊椅规矩的在诊所连廊两侧排列着,硕大的实木药柜占了整整一面墙,几个护士匆匆忙忙跑着抓药,金色的小秤叮当作响,厢房里飘出草药熬制特有的时间味道。
安十七看到很多不同的人,焦躁的家长,哇哇大哭的幼童,恐惧死亡的老者
他们叙述病情,更像是申诉和控告命运的不公
每一位,都在考验着焦糖的忍耐力,和作为一名医生的涵养
而她依然温和微笑,依次地问诊,脉诊,再开出方子叮嘱患者
安十七不得不感叹,作为一名青年中医她已经修行出的平和圆满
医者,仁心
待病人都走完,焦糖才顾得上站起来招呼安十七,毕竟不是圣人,焦糖脸上的疲惫她看的清清楚楚
安十七走过去,帮她脱掉白大褂,在衣架上规规矩矩地挂好 心疼的说;“折腾死你得了,现在你终于不是焦大夫了,乖乖到我怀做我的焦儿吧”
这些话,她永远说的那么自然,五年来,从一而终
“好的呀,我的十七,”焦糖笑起来,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走吧,回家吃火锅去!”
在寒冷的北城冬夜里,她们坚定地认为,火锅,是最能慰藉一个孤独寒冷灵魂的东西了
焦糖家里的火锅炉,是安十七在她搬家那天买给她的,手工的铜炉火锅,因此,在焦糖家里,总储备着木炭,以至于赵澈总怕她哪天把房子给点了
热腾腾的涮菜,激的人面红耳赤,焦糖脱掉毛衣,只穿一件短襟黑色衬衫, 两个赤着脚,围坐在客厅的矮桌前的姑娘,放声的笑着
谁都没有注意到,旁边震动着的安十七的手机,屏幕一暗一灭,像灵魂深处破碎了的梦
饭后,焦糖站起准备去沏茶,余光瞟到安十七手机的未接来电显示 “十七,你看看手机,别耽误了事”
安十七拿起手机,有两个像是座机的号码,她找了一个回播过去
“请问是安十七女士吗?”电话那端的是一个很严肃的男性声音
“是,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认识殷琰天吗?他今天下午被发现死在智兴路89号的画室里,而据了解,最后一个与他见面的人是您,方便到公安局做一下笔录吗?”
后面的话安十七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听见了四个字 殷琰天、死
脑壳炸裂般的失语了
她只模糊的看见焦糖慌乱的接过她的手机,面色凝重的和那一端沟通着什么
那一刻
她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点叫做希望的东西,彻底的被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