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不是怜悯,而是文明社会的本能

(一)

Every man is guilty of all the good he didn’t do.

每个人都为他不能行的善而心怀愧疚。

早起,有听广播的习惯。打开网易云音乐,找到我喜欢的栏目,一边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机械运动,一边听主播娓娓道来。新的一天就这样展开。

今天收听的这期节目,题为《精神残疾家庭入住你家小区,你会怎么做?》。

故事发生在深圳,17户精神残疾者家庭即将入住公租房,却遭到小区业主拉横幅抗议。看房被迫取消,相关部门承诺会给出一个更加优化的分配方案。

孰是孰非,难以定论。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考验。并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任何当事方。孔子云:“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倘若设身处地,谁又知道你会是抗议人群中的哪一个?

新闻配图里,我看到了大约二三十名拉起条幅的抗议者。相比八百多户业主,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数字。然而从某种意义上,我有些敬佩这群人。他们敢于站出来表达,他们利己得真实,他们毫不伪善。

在大众视野的暗处,想必有更多的人,因为这场被“暂时搁置”的看房活动,而松了一口气。那这些人就该受到批评吗?显然更不应该。当某些不那么高尚,甚至有些狭隘的思想在他们脑中形成之后,他们羞于启齿。他们愿意善良,但现实令他们陷入两难。

我想,我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后一类人,起码我是。


(二)

Clean your finger,before you point at my spots.

先洗浄你的手指,再指出我的污迹。

大三那年,班里来了位休学一年后,插班到我们班的新同学。虽然是半路同学,但大家相处融洽,平时都会一起上课,一起吃饭。

在一次没有她参加的小姐妹座谈会上,一个消息灵通的同学告诉我们,听上届学姐说,她是因为感染肺结核休学的,如今治好了,才重新返校。

在当时,这个消息并没有在我心中掀起多大波澜。

直到再次跟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当她用她的筷子,从她的盘子里,给我夹了一些菜,我突然紧张了起来。“肺结核是传染病!”这个念头霎时在我脑海中浮现。

那顿饭是如何结束的我早已忘记,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我瞬间涨红的脸,和盘子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触碰过的那些菜……

我只记得当时我内心的羞窘、难过与无地自容。

面对曾经身染恶疾的同学,没有理解,没有关爱,本能的反应居然是划清界限,保护自己。

如此冷漠、自私、毫无同情心的我,猝不及防的出现,将那个一直自诩道德高尚的我,杀了个片甲不留!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这件事难以释怀。我向远方的朋友倾诉。朋友说,你没有错。成人的世界里,并不是所有事都是非分明。


(三)

Respect, rather than mercy, is the instinct of civilized society.

尊重,不是怜悯,而是文明社会的本能。

那以后,我开始思考“同情”这件事。

同情心,毫无疑问,是个褒义词,自古以来都被大肆宣扬。

那么,同情心是如何出现的呢?

小的时候,父母老师常常教导我们,对于那些曾遭受过苦难、或是正在经历不幸的人,我们应该同情富有同情心。

是的,只有那些在某些方面明显不如我们、或是有缺陷的人才是我们同情的对象,因为只有强者才具有同情弱小的资格。

不难发现,我们的同情,说到底是来自于我们的优越感,来自于我们的偏见与歧视。

常言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我想,未来的某一天,当每个人都能真正有尊严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某些特质,被贴上某种标签,从而不得不承受大家异样的眼光,或是被讥笑嘲讽,或是被怜悯同情……

平等,不是同情,而是一样独立的灵魂;

尊重,不是怜悯,而是文明社会的本能。


一片形似中国地图的蓝天白云(2018年9月6日午,摄于北外体育馆前)

                                                                                                                       2018年9月6日夜

                                                                                                                        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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