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这个城市的东边般到了西边,搬家的第一天便是我第一次踏上C号线地铁,异常拥挤。20分钟过去了,我依旧吃力地背着我的大背包,扶着我滚来滚去笨重的大行李箱,却不见得有多少人上下车,人还是20分钟前的人,车却驶出那么远。我甚是纳闷,却安慰自己今天或许是特殊情况吧!
以后我每天上下班都得乘C号线,途径13个站。我渐渐地无法以任何借口安慰自己了,它无时无刻不拥挤。几乎每天早上6点半之前,晚上十点半之后,我才能有位置坐。偶尔有位置坐,感觉是上天的恩赐,路途真的太远了,小脚丫可受不了。这些人都是去哪儿的呀,怎么就硬是不下车,好像屁股长在了椅子上。从他们的苍白无神的表情,可以看出习惯性的百无聊赖,像一潭死水,蜻蜓点水的痕迹都没有。一点下车的冲动也没有。一直到朝阳路,才有人上下车。不过是这一波人换成那一波人,拥挤照旧。好吧,这是显而易见的,C号线就是因为换乘站太少了,才那么拥挤,可是无奈,要从郊区到市区,C线是必乘的,坐汽车是不现实的。
路途那么遥远,人们在地铁里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呢?他们一进地铁就好像回归了一个有磁铁般魔力的星球,让他们只能专心致志做一样事情。这个星球就是“低头族星球”,这个星球里的人只会低头玩手机。偶尔会有两个闺密,一对情侣,三两个家人在一起嘻哈聊天,这个星球的人便会觉得这些人都是异己,都是外星人,都是敌人,打扰了他们专心致志去完成的无聊又伟大的事业,纷纷投来异样目光,鄙视,摒弃,不屑。一开始我是毫无抵抗力地被睡神征服了,坐着睡,倚着睡,站着睡,睡着一分钟也能做个美梦。后来我也无聊地让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跳跃舞蹈,但着实没意思,一来不看电视剧,二来不玩游戏,白白使眼睛累得慌。无法融入“低头族星球”。时不时我会发现左右两边的人都在看同一部电视剧,醉心于他们的男神女神,只是剧集有先后,这比我自己看电视剧来得更有意思呢。当然了,也有不少既不是“低头族星球”,又不是“嘻哈族星球”的“奇怪族星球”人。他们或在晕地铁,或在吃零食,或在听音乐,或在低声唱歌,或在看书本,或在睡觉,或在醉酒中……而我是“奇怪族星球”的,我沉迷在自己与众不同的星球,我的心里开的花长得草肯定与他们不同。
地铁前两站还在天上,没入地下,我便如饥似渴地吮吸着这真真切切的天与地,放眼望去,拥抱着我一天当中少有的与流动景色接触的机会。实在是厌烦封闭昏暗的阴沉沉空间。地铁一穿进黑洞洞的大地皮囊之下,我便收回我恋恋不舍的余光,去看我永远看不完的书,去想我一直理不清的思路,去睡我无法拒绝的瞌睡。天天如此,我习惯了走进属于我自己设定的圈子里,规规矩矩,四平八稳,波澜不惊。想走出去,却又害怕遇到豺狼虎豹。
我感觉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一直都是。从前一个极短的时间内,我被迫撕破了一向光彩的外表,我自己都被自己的真实吓了一跳,目瞪口呆,一靡不振。周围的生人无视我,熟人失望于我。我很讨厌自己,恨自己,有一段时间被自虐倾向包围折磨着,用力吃饱,想撑死自己。真是可笑至极,却没有人能把我引出去,或许根本没有人理解我以及想要理解我,原因也没人问。人不都这样吗,看到的永远是结果。只管看别人飞得高不高,却不知道别人飞得累不累。直到有个人救世主般地出现了,把我从心灵的泥潭慢慢拖了出去,但结果已经早已成了定数,所以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把结果嫁祸到这个人身上。我已不想回想起那些人狰狞可恶、冷嘲热讽的嘴脸了。我有什么好怪罪他们的呢,我的现在一切又与他们何干?现在我是那般珍视自己,也珍视过去那可悲想法为现在带来的反省。那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了改变呢?也就只有我那奇怪的内心知道。
我一直承认自己很奇怪,或者说我内心一直承认自己的内心很奇怪。同时我也承认在茫茫人海中我是独一无二的,我就是我。模仿不来,超越不得。我很矛盾的,很纠结的,很飘忽。总是在一片迷雾森林中徘徊,这当中会有刺眼暖阳射进来,会有啄木鸟在啄我的思维乱麻,却啄不出任何一条虫。
我尝试着在地铁里听音乐,可是那从不间断的嗡嗡声和摇摇晃晃,让音乐与这般无趣的吵杂更显得格格不入。悲伤的乐曲显得滑稽,欢快的小调迸发焦躁,情歌略带小孩稚气。我也尝试着在地铁上写写些什么,偏偏文笔柔弱,支撑不起太沉重的兴趣。我写些什么也没太大讲究,随心所欲,逼迫不得。可是也想深入一个层次,让我的文笔至少能取悦我自己。我还是比较钟情于瞌睡与看书,沉浸在自己的时间与世界,居然让这地铁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偷,偷走了我的乏味与厌倦,让我到站了却恋恋不舍,乐此不疲。
罢了,罢了,无论在哪号线,总得找件事做做,无论属于哪个星球。别处风景如何,待我这奇怪的一个人去领略领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