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霜悦鬼阁(6)
活死人的表情呆滞,面色发青,就像中了毒,木讷着看向前面,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着。我们让开了路,让这些尸体排成一条大队,悠悠地带着我们前往主墓室。
为了取朱雀锁,也不得不出此下策。我是东幽塔主,那我就得好好利用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人与人之间才有接触的,偶尔是人与动物,人与地下人。
我们就这样,紧紧地跟在这些人身后,小心翼翼。但是从我方才进地宫以后,我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我,但是回头一看,却谁也不见。
拐了弯,蓦地一下,毒箭飞射,如一阵阵箭雨,无情地打中这些活死人。这些活死人虽说不觉痛,但却为我们挨了机关。
设若没有它们,我们也不会安全抵达主墓室。
由于机关的射杀,墓内的布置,这一行,几十号的活死人,抵达主墓室后,却只剩下一半了。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偌大的青铜棺。这青铜棺做工精细,花纹别致,棺盖上挂着一张绿色的旗子,旗子上写着一个黑色的“齐”字。
逸乔连忙解释道:“挂着齐字的绿旗子,就说明这个墓里面的东西已经有我们齐家霸占了,但是东西没有取出去,要等待齐家后人来取。挂红旗就表摸金了,明器已经被拿出去了。挂白旗,就是指齐家的人已来过,但是不管谁都不可以拿走里面的东西。”
我苦笑道:“你还懂这个呀?其实也对,说的就是一种规矩。这是盗门一行的门道。既然挂绿旗子了,就直接动手吧。”
司宸连忙阻止:“不可。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你们没有发觉,这一路走来,我们都相安无事么?”
我压低声儿接过话来:“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阿乔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俩。那双大眼睛,见了都觉得挺吓人的。
话罢,我们都没说话,那群活死人却是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可是,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阵空灵的哨声,我却认得,这哨声是它们日本人的,一有急事,就会吹哨子,集合所有军队的兵子。
我揉揉朦胧的眼睛,在这黑漆漆的墓道里,似乎浮现出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蒙面人,依稀可见,他慢悠悠地从这长长的密道走过来,身后带着一群日本兵。
我就觉得这一切有点不太对劲。我于是便掩护着司宸,让他开棺以最快的速度取这朱雀锁。
然后远远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原来你竟是东幽塔主。”那个蒙面的黑衣人压低着头,头上又挂着黑色的连帽,使我压根儿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他的声音好生熟悉。
“你是谁?”阿乔两目发直地盯着他。
我眼珠子一转溜,便想起了这令人发指的声音,我竟有些怒气:“藤野。”
他背着手,挺直了腰板,站在离我们约莫十米之外。光线极暗,他的声音却是那样响亮。
“哈哈哈哈——别来无恙呀,当家的,”他似乎挺有把握,昂首挺胸,气焰嚣张地接着说,“当日你以一己之力,把我日本帝国,弄得是元气大伤。可是造化弄人,我竟不知道,你就是那个东幽塔主。那我就更有杀你的理由了。”他身后一条长长的大军,约莫数百人,死死地堵住了整条长长的墓道。
司宸悄悄地把朱雀锁塞进了兜子里。我尽量拖住时间,说:“藤野长官,你这人还真不识趣,中国最有名的,就是古墓,我们中国人的墓地,你日本人,却站在这里撒野,不怕惊扰了我们的祖上么?我这边,可还有人呢。”我把目光落到了那群活死人身上。
他却捧腹大笑:“您不知道,这墓,我可是花了大手笔买下的,齐莎小姐已给这些人下药了,这些死人,微不足道,那可是你那个刘老夫人亲自抓的呀?齐莎小姐已经说了,今天三位,都得死,包括她那个侄子,齐逸乔。”
逸乔的脸色异常难看。我知道他怎么也不会猜想到自己的姑母会算计他,想置他于死地。因为,他总以为,这世间所有一切,都跟他一样,那么单纯和善良。他游离的眼神中,竟有几丝泪光与愕然。
“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我咬牙。
他伸出右手,作了个手势。后面的那群日本兵,分分举起大枪,一阵密集的扫射,像雨点的枪子落入这些活死人的身体里,一颗颗炮弹穿进他们的胸膛。不出几分钟,他们的尸体都被打得混乱不堪,竟燃起了熊熊大火,我眼看着这些死人,在大火中,尸体散乱不成形的样子。
我的心是有多么愧疚,即使他们的心智已经被迷惑了,会咬人吸血。但是这些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全败藤野所赐。
刘老夫人在之前就与失势的藤野串通一气,逮捕这些中国同胞,活生生地虐死他们,在裴威被我杀掉之后,他们找到了另一个合伙人,齐莎,并以一座霜悦鬼阁,引我们仨入墓。就是这样狡猾的三个人。不,他们都不是人,是会吃人的野兽。
这些中国同胞,他们其中,或许有我认识的,或许曾经我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可是,他们活着的时候被追杀,被活生生的虐死,被活生生地取血,死后,却尸变,成为活死人,被控制了心智,尸体被烧掉。他们的家人,都还等着他们,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呢。
我竟起一丝丝怜悯。
“一群下贱的死人,微不足道,”藤野摘下那张黑布,露出那狰狞可憎的面孔,无耻地狞笑着,“各大当家,投降吧。或许不至于死得那么快。”
我瞪大了眼睛,胸中只剩下那燃烧不尽的怒火。这一账,我们也该清清了。
我本想出手,可是却被司宸拦住了,小声地在我耳边嘀咕着:“阿九,别冲动。我还有其他办法的。”
阿乔的心情却一直很低落,但却一直嗔视着藤野。我也想杀了藤野,我多么想拔起大刀,狠狠地卸下他的脑袋来。他死一百次,我都觉得不够。
不知道为什么怒火总是攻心?我捏紧了拳头,要不是司宸的阻挠,我绝不会手软。
但是,司宸又说了,叫我不要冲动。
我才暂时压了这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怒火,因为我渐渐懂得,不该鲁莽,要冷静。可是这样的滔天仇恨,又叫我怎样装作一个没事人安然地站在仇人的面前却不动手?
这真的很难;而我,真的好想亲手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