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扭扭捏捏。
阴天的时候,我就自然地想起她。
麦青曾经跟我说,她想一辈子呆在月球上,活在真空里,就一个人,谁都不要,我说我不想,我怕寂寞,我怕看不见人群,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我更愿意独处,但我毕竟是个群居动物,哪怕是听到他人的呼吸声,我也来得安心。
但我们,很像,咀嚼爱情,却永远吞不下去。她守着她认为的天长地久,我看着我的细水长流,有趣的是,我们都不打算用婚姻这个名词拴住我们的彼此。深入骨髓的时候,没枷锁反而来的安稳。
我在电台认识她,她是我的听众,茫茫人海里,她遇见了我的声音,本来就是侥幸,久而久之,在留言板里聊了起来,发现彼此似乎是对方的影子,相像之处多到数不清,让我怀疑她是否是我儿时遗失的姐妹。
我们同岁,曾经在同一个江南水乡读书,同专业,同年级……她一样爱唱歌,爱写字,爱电台。
在一个雨天,我收到了同城寄来的明信片和信,栀子花的背景,娟秀的字迹,柔软的话语,让我没有一点怀疑,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的她。我用美工刀拆了信,由于心理的不淡定,手被瞬间割破,鲜血直流,但我也感觉不到疼。
看时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相似之感。就像在读我自己。少女的情怀总是诗,三言两语怎么写得尽一腔热情,这些简单但透露成熟的字,大概都是一段段她想说尽的故事。无非家庭,无非爱情。
麦青当时一样读着书,找到了一个她有点爱的,但是很爱她的男生。在学校参加摄影社团,成为杂志社编辑,喜欢唱歌,男朋友会弹吉他,于是校园里的大桥成了她们的舞台,一首一首唱着陈粒,唱着蔡健雅,唱着她眼里的放纵与不羁。还有快活与落寞。旁人眼里的神仙眷侣,在她看来,是一种她治不好的病。
她不敢和别人一起生活,没有信心,却又放不下。于是两个人之间心的距离,永远那么远,从相识起,就再没继续靠近。十年没变。
苦于无奈,苦于还想坚持。
我看着她的信,恍然想起自己早就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原来,她的青春里,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还没有来得及数清,就被时光匆匆推向成熟。
二十岁的年纪让我们无限风光,我们踩着最好的琴键,弹着一首首青春的模样,但是,无论如何兴奋,狂浪,小小的心里怎么也抹不去时而袭来的感伤,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
她跟我一样喜欢伤怀,多想。仿佛我们这样的文科女生,总是伤春悲秋。二十多岁之前的青涩,破碎,试探,坚强,都没有完全过去,有想磨灭它的时候,可是早就留下了烙印了。
那么些的无法言说的轻重,也没有白纸黑字记录,但是都成了密不透风的惆怅。
可悲的是,少女的时候,我的心事就是灰色的,从没有和粉色搭上边。真是倔强。
前段时间看《这个杀手不太冷》,玛婷达问里昂,“人生本来就这么苦,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这也是我曾经想问的,虽然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却也曾被各种恼人琐碎的小事折磨的不堪,没法逃脱,迎头赶上。
后来我知道了,坚持最苦,只要你还在较劲,只要你还在坚持,那就注定会苦,不争不抢不上进,最安逸。可你能这么做吗?不能的,因为心会死的。
她在较劲,她喜欢的男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听她说,对她十分好,像伺候女皇一般,鞍前马后,可她就是没有那么喜欢,不能做到视他如命,霎时纠结,放弃,忍耐,坚持的念头团团打转。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后一拖再拖,亏欠了你我。
人们从来都治不好自己。在感情方面,永远都是庸医。
后来的十年,还是彼此试探,纠结,也仅仅是拥抱牵手。
而我现在,还是想做一个一身MUJI的文青,要当感觉派,看貌美的男生,不入心。不做攻势,不写情书,不用让别人对我茫然的感情作出回应。
她告诉我,到现在了,他们的感情还是没有结局。就像演了一场没有结尾的戏,让看官们好生焦急。我猜到了。因为,她跟我一样自私,而不自信。保不住将来,于是从来没想过继续。恐惧驱使,要让孤单陪着自己一辈子。就像一个人生活在月球上一样。
我对很多人的生活都感兴趣,我喜欢从别人那里找自己,从别人的感情里看清自己,虽然,在某些程度,我是个庸医,从来都没有治好过自己。但我不妥协。
她坚持给我写信,很多年。直到后来,她跟男生断了联系,她,也渐渐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电台里再也看不见的留言,我猜,她一定还没有整理好自己,就拖着一身感情的疾病,逃到了哪里。她不说,我不问。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我的同行者,我们坚持着,较劲着,直到有一天,和自己说了再见,和最想要的感情说了再也不见。那样纠结惨淡的青春的纪念,就在犹豫中,变成了美好的时光。
有的东西,你想要,未必得到,所以,不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