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

三匹青灰色的战马先后发出悠长的嘶叫声。三名传令兵先后跨上马鞍，拉动缰绳，催动身下的战马，走出营地的大门，走到山道上。营地前方的山道不算太过狭窄，至少能够容纳四、五匹战马并排全速前行。但是，它和连接大多数军营的道路一样，同样是陡峭的山地。无论是人，还是战马，如果不注意脚下的路，很容易摔倒。

“驾！”

身穿轻型护身甲的三名传令兵都没有多想什么，抬起手，扣紧悬挂在马头旁边的小型铁箱上的搭扣，并用双腿用力夹紧马肚子。三匹马同时沿着山路跑，向东南方向前进，很快就跑出上百米。

“嗯？”

位于中间的传令兵突然抬起头，向正前方的山壁看去。他看到，一道明亮的青光突然从那一大片灰褐色的山壁高处划过。但是，他只是怀疑自己突然眼花，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

“嗖——”

四条约有二指粗的深褐色绊马索突然从山路两侧的岩壁中间飞出，横亘在三匹战马的前腿的正前方。这绊马索就像钢丝一样锋利，瞬间在三匹战马的前腿表面划出六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三匹战马纷纷发出痛叫，庞大的身躯同时向前方摔倒。强大而又突然的推力一下子将三名传令兵全部摔上半空。

十几名身穿重铠甲的苍灵军战斗灵师先后从山路两侧的坑道中钻出来，或者从山壁高处显形。几十枚螺旋状和枪头状的飞镖先后从三名战斗灵师的手中飞出，只在转瞬之间，就将三名坚岩军传令兵的身躯切割得支离破碎。随即十几名苍灵军灵师同时加速，向坚岩军阵地的东南入口飞去。三名传令兵的身躯先后从空中摔落，重重地砸在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战马身上。无数血珠四处飞溅，染黑山路表面的大片土地。

“敌袭！敌袭！”

位于坚岩军阵地东南门门口的几名哨兵最先发现凭空出现的敌人，惊恐地大声叫喊。不过，还没等他们把营地的大门关上，一个几乎和一辆小型马车一样大的橙红色火球便从天而降，将用一整排石木扎成的营房大门砸成碎块，并将两名站在营房大门附近的哨兵吞没。

随后，震耳欲聋的爆响声先后从简陋的营房围墙上的各个小岗哨顶端响起。十几颗灵力弹先后将营地围墙顶端的小岗哨一一炸碎，并将围墙顶端连成排的尖刺完全削平。岗哨顶端的士兵要么狠狠地摔落到地面上，要么直接被炸成碎片。

来自苍灵军西北军团第二灵师团的十几名战斗灵师先后俯冲到营地上方，随即悬停在空中。每个人身上都围绕着至少两个灵圈，每个人也都连绵不断地向下方的敌军营地发射各种各样的能量攻击。与此同时，营地的西北口也爆发出剧烈的响声，但却是无数炽热火星反复爆炸、碎裂的“噼啪”声。大片的木制围墙已经完全被火焰点燃，明黄色的火焰借着空中的风属性灵师吹起的强风迅速向前方蔓延，逐步吞没近半的营地围墙，并向距离围墙最近的几间木板营房蔓延。

几队坚岩军士兵仓促地从营地中央的营房和仓库中跑出来。大部分人根本来不及组成阵型，也顾不上去马棚里牵出战马，更顾不上去抢救仓库里的物资。极少数人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还没拿稳。除及时腾空而起的十几名拥有一定战斗力的战斗灵师以外，其他所有官兵只能一边乱哄哄地嚎叫，一边拼命冲向没有被火焰包围的营地东南口。突然出现的这支苍灵军灵师部队实在是太过强大，转瞬间就将他们的精神和心理防线完全击溃。不过，还没等他们冲出营地的大门，三名高大魁梧的苍灵军灵师率先冲到他们混乱不堪的队伍前方，一人一拳，将三名坚岩军士兵打得口鼻出血。三个躯体像破麻袋一般向后倒飞，先后撞倒他们身后的六、七名战友。

七、八名拥有长兵器武灵的苍灵军战斗灵师趁势冲上前，挥舞手中的长枪、长矛、战戟，像抓鱼一样刺穿倒在地下的坚岩军官兵的身体。在这些三、四阶战斗灵师的锋锐武灵面前，这些坚岩军官兵身上穿的铠甲就像是纸糊的玩具一般，根本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一批坚岩军士兵顿时瘫倒在地，手里的刀剑和长矛先后落在自己战友的遗体流出来的大片血迹中央，激起无数血花。粗如手臂的箭矢接连不断地穿透他们的躯干，再命中他们身后的一排士兵的腿部和脚部，像用锤子击打钉子一样，把一部分没有被立刻杀死的坚岩军官兵也击倒在土地上。

“杀出去！”

营地守军的指挥官扯开嗓子，奋力呐喊，催动自己周围的护卫灵师一同向前冲锋。就在他喊出这道命令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刚好对上迎面向他而来的红瞳中校的双眼。这红瞳中校的火红色双眼仿佛具有无比强大的威慑力，只是对视一眼，竟瞬间摧垮他心中绝大部分仅存的战意。按常理来说，他二阶五级的修为在普通军队里也不算很低，至少在多数情况下都还能拥有最起码的自保能力。但是，在修为已经达到四阶六级的红瞳中校面前，他就像一只等待宰杀的绵羊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见红瞳中校双手向前一伸，双臂一抖，两根手臂粗细的淡红色锁链径直贯穿挡在他身前的两名二阶灵师的身体。随后，那双散发着强烈热气的大手往左、右两边一挥。两名二阶灵师的身体就像两块石头一样，飞向两边的山壁，狠狠地撞在山壁表面，随即坠落下去。

在这一刻，围在红瞳中校身边的几名苍灵军战斗灵师自动分成两组。其中一组向上飞，包围企图突围的坚岩军战斗灵师；另一组则继续向下方的营地发射以风属性和火属性为主的能量弹，企图将整个营地完全摧毁。

营地西北口燃起的火焰越来越大，逐步将营地西北部的大部分营房和仓库全部吞噬。刺鼻而又呛人的烟味越来越重，刺激每一名节节败退的坚岩军官兵的呼吸道和心灵。

从西北口发动进攻的苍灵军战斗灵师逐步飞到半空中，越过火墙和几乎快要连成一片的浓烟，一点点地逼迫缩在营地中央一带的坚岩军官兵再次往里收缩。在这一刻，坚岩军官兵们所有的出路和退路都已经被完全堵死。哪怕他们想要发射求救信号弹，都做不到。因为，营地正上方的整片天空都已经被苍灵军部队牢牢地封锁住。

“总攻。全部消灭。”

红瞳中校的声音如同山洞或深谷中反复回响的回音一般，在半空中来回缭绕。刚刚把两名二阶灵师甩飞的红色锁链再次从他掌心中冒出来。两条锁链在眨眼之间分裂为六条一模一样的锁链，分别缠住坚岩军指挥官身体左、右两侧的两名战斗灵师的头部、腰部和腿部，把他们紧紧锁住。另一名修为达到四阶的苍灵军灵师高举起自己手中的长柄战锤，一锤砸向坚岩军指挥官那颗只有锤头一半大小的脑袋。

肩扛少校肩章的坚岩军指挥官惊恐地往后退，高举起双臂，企图用自己手中的一对银色钢圈硬挡住重如磐石的战锤。就在这时，一团淡紫色的烟雾突然从他后方的一名苍灵军灵师手中的吹管里涌出，瞬间包裹住他和三名坚岩军灵师的身体。在这一刻，几只完全由灵力凝结而成的巨大手掌也凭空出现，将剩下的几名坚岩军灵师分别打向四面八方，瞬间将坚岩军灵师勉强组成的阵型完全打散。

“嘭”的一声，两个银色钢圈都在战锤的击打下完全碎裂。坚岩军少校的身体笔直向下坠落，摔落到已经完全被火焰包围的营房残骸中间，瞬间便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完全吞没。一击得手的苍灵军少校毫不停歇，再次向自己左前方全力挥出一记重锤，将一名坚岩军战斗灵师护在胸前的双臂连同套在双臂上的手甲武灵一齐打断。数十名擅长远程攻击的苍灵军灵师同时从西北、东南两个方向开火。转瞬之间，无数箭矢、枪弹和灵力弹将三名被紫色烟雾沾染的坚岩军战斗灵师全部打成筛子。

“哦啊——”

仅剩的四名坚岩军战斗灵师同时发出惊恐和绝望的嚎叫，不顾一切地冲向如同恶魔一般的红瞳中校。他们四个人拥有的都是双手剑、朴刀之类的近战冷兵器武灵，很难在半空中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力量。还没等他们摸到红瞳中校的一根指头，铺天盖地的火焰弹就从他们头顶正上方砸落，将其中三个人砸落到地面上熊熊燃烧的营房瓦砾中。没被砸落的那个人比他的三个战友更惨。苍灵军战斗灵师的两柄明晃晃的大刀和一柄厚重的战斧一同把他的身体分割成四段。破碎的尸体残渣连同粘稠的血浆一同溅落，落到完全被火焰包围的那一栋最大的营房的房顶上。那一栋营房的房梁已经垮塌，只剩房顶的尖端还没有被火焰吞没。

红瞳中校低下头，用他那一对完全不夹杂一丝感情的双眼俯视下方的坚岩军营地。整片营地已经完全变成一片火海。所有的营房、仓库和马棚都已经被火焰吞没，浓烈的热浪顺着风往上空翻滚，灼得好几名已经停止攻击的苍灵军灵师都感到有些发热。地面上的战斗已经结束。第四灵师团的苍灵军灵师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一脚一脚地把横七竖八地歪在地上的敌人尸体踢进火堆里，并给那些仍然倒在地上挣扎呻吟的敌军士兵一人补上一下。

越来越多的苍灵军灵师重新攀升到空中，躲开呛人的浓烟和灼人的热浪。只有来自第二灵师团的几名战斗灵师尚未停止攻击。他们正在驱散少部分建筑物上方的浓烟，随即向位于建筑物下方的地穴发动攻击。

“报告副团长！敌军已被全部消灭！所有建筑、所有物资均被我军摧毁或烧毁！”一名来自第二灵师团的少校飞到红瞳中校身后，向他报告。

“很好。”

红瞳中校重重地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他再次抬起头，注视已经被自己的部下用能量攻击摧毁的地穴。那个地穴，是一个地下粮库。储存在里面的粮食和其他物资都已经被完全摧毁。

“那么，我们继续行动吧。立即前往第三个目标地点。继续发动攻击。”

“呃……”

少校一愣，随即本能地扭过头，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他能够感知到，一同开始行动的另外几支部队的气息都已经彻底离开他的感知范围。这意味着，其余部队全都同样按照原计划展开行动。

“将军已经前往‘那边’。我们按原计划行动就好。”

红瞳中校抬起头，看向正在缓缓浮空的几名战斗灵师。

“兄弟们没什么伤亡吧？”

“只有三个兄弟受轻伤，”少校回复，“抹点药就会好。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行动。”

“那就好。走吧。我们得加快一点速度。”

红瞳中校深吸一口气，率先加速，以全速向通往西北方向的山路飞去。第二灵师团的战斗灵师随即加速，紧跟在他身后，排列成有利于迅速赶路的箭矢形战阵。

第四灵师团第一大队的战斗灵师跟在后面，飞越被完全被火焰和浓烟覆盖的营地。很快，木材燃烧释放出的浓烈黑烟和微弱的爆响声完全被他们抛在身后。

一连串山体崩塌的声音先后响起。大片山石从山壁上滚落下来，掉落到已经被击打出许多大坑的山路表面，将山路牢牢地封锁住。

“什……什么？”

坐在机关车最前方操纵机关的坚岩军士兵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纵身跃起，随即站到自己的座位上，呆呆地望向正前方。几股至少有几十米高的柱状黑烟正在从山路正前方的尽头处升起，直冲云霄。他身下的半木制半铁制的机关车一下子往右边倾斜十几度。两大麻袋粮食从储物舱的开口摔出来，洒落到地上。后方的几十辆牛车、马车和机关车也先后停在原地，就连两侧的护卫骑兵和护卫灵师也都停下来。整支运粮队顷刻间原地停下。

“快！快去前面看看！看看石堡是不是出事了！”

身披护身甲、肩扛少校军衔的运粮队队长用左手抓紧缰绳，再用右手举起手中的马鞭，径直指向柱状黑烟冒出来的方向。围绕在他身边的四名护卫灵师同时释放出自己的武灵和灵圈，把他和他的战马紧紧包围在中央。另外三名悬浮在半空中的护卫灵师则先后加速，飞向山路的尽头。他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中，无影无踪。

护送运粮车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紧靠在自己负责的运粮车周围，握紧手中的佩刀。无论在苍灵大陆上的哪一个国家，运粮军都属于二线部队或者预备部队，战斗力基本只相当于同等规模的主战部队的几分之一。正因为如此，强大的中高阶灵师对他们的威慑力更加强大。更何况，这种二线部队更容易出兵油子。那些整天混日子的老兵痞甚至比普通平民还要惧怕高阶灵师。此时此刻，很多人心中都已经冒出逃跑的念头。只是，在这样的山地上，就算想逃跑，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跑远，甚至还有可能迷路。

山路尽头处的天空静寂得如同一张不会发声的画卷。每一名坚岩军官兵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却没有人听见半点声音。那三名护卫灵师就好像真的已经消失一样，再也没有人能看见他们的身影。事实上，除去那几股直冲霄汉的柱状黑烟，以及位于它们下方的那一排青灰色的圆球形石堡的顶端以外，这些普通军官和士兵以及修为不算高的低阶战斗灵师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去哪儿了？再……再过去几个人！再过去几个人，看看前面到底出的是什么事！”

少校失态地大声喊叫，不断地来回挥舞自己手中的马鞭，示意守在运粮车队前方两侧的护卫灵师上前去探查情况。护卫灵师却都不敢上前，反而后退好几步，只是缩在运粮车队前面。他们都已经探测到，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灵力结界。他们的肉眼所看到的天空，只是灵力结界凝成的幻象。

“队长……我想，我们应该撤退……石堡……很可能已经被敌军攻占了……”一名手持重剑的护卫灵师低声说。

“你说什么？敌军？怎么可能？敌军怎么会打到这里来？”

少校的声音由于激动和惊恐而变调。他不愿相信这一切，却又不敢不承认这个事实。

“啊——”

位于运粮车队最后方的一辆马车上的几名士兵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一股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强大吸引力猛地将他们拉拽到空中，再将他们强行拖拽向他们身后的一排山壁。紧接着，他们的身体瞬间消失在空中，连一点影子都剩不下。

“这……这是……”

少校的一对眼珠几乎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队伍正前方的机关车周围的几名士兵也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拖到空中，随即消失不见。

“大家聚拢在一起！不要管粮食了！”手持重剑的护卫灵师大喊。

运粮队的士兵们纷纷从牛车、马车和机关车上下来，向整支队伍中央聚拢。手持长矛和骑枪的护卫骑兵自动在地面上围成一个大圈，护卫灵师则在空中围成一个大圈。整支运粮队围成一个不算牢固的整体。大部分士兵迅速地躲到护卫骑兵和护卫灵师身后，把自己的身体藏得严严实实。

两声微弱的“嘶啦”声分别从整支运粮队的前方和后方响起。两幅完全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幻象应声碎裂。

数十名身披重铠甲的苍灵军战斗灵师凭空出现。其中约有十二三人悬浮在空中。每一个悬浮在空中的苍灵军灵师身上都围绕着至少三个灵圈。而且，他们每人手里都提着一名坚岩军士兵的尸体。十几具尸体身上的铠甲全都已经变成碎片，甚至连衣服都破碎得不成样子，四肢更是全部被扭得像麻花一样。鲜血顺着尸体的七窍往下滴落，染黑他们下方的土路。

“你们真的是军人吗？”

费志成率先降落到地面上。他露出令人心寒的冷笑，缓缓地向前踱步，一步步逼近龟缩成一团的坚岩军运粮队。亮银色的双刃枪在他手中泛起森森寒光。深紫色的电光从枪尖周围释放出来，噼啪作响。整支运粮队竟被他一个人完全压制住，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动。

“看来，将军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你们就是一群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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