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走在黑色的雨夜里。
雨下得很大,落下的速度很快。像有人在头顶上撒了一大把银针。
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雨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黑色的皮质长衣和一双黑短靴。
他停住了步子,忘记了要找一处地方躲雨,警惕的看着这个女人。因为雨下的太大,所以他看不清女人的容貌,只依稀觉得年轻明亮。
雨声如鼓噪,大的骇人,他却清楚听见了女人说了什么。
“我听见有人杀人了。”
细柔的声音混进雨声里明明难以辩别,而那个女人的声音却有魔力一样,让他轻易听了出来。
他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女人呢,听见有人杀人了,怎么也要用看啊!怎么会听见,真是个疯女人。
“先生,雨这么大需要进来躲雨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他犹豫了一下,又快速走进黑色的大雨伞里。风衣已经湿透了,打不打伞也无所谓了。却还是轻轻抖了抖衣服,让它贴在身上不那么难受。
抬头如此近距离的看清女人的脸。这个夜晚没有月光,灯光在雨里也模糊不清。而女人的双眼却干净美丽,黑暗里依旧清晰可见。
他跟着女人的脚步,在淋不到雨的黑色雨伞下,仿佛雨声也被隔绝,世界如此安静。
他们一起走过水泥墙的城市建筑,走过一条窄小的桥,走过一片薰衣草花海。一直走,走到雨停了,女人才停下。
“先生,雨已经停了。”
他愣了一下,动作停下,仿佛刚从一场不切实际的梦里醒来。女人收起了伞,看向了他。是那双眼睛给了他一场梦,却又像是能将人一窥到底。
一贯的语调,没什么语气轻轻讲道。
“路上的风景美吗,我看不到。每到下雨天,我都会一个人打伞走到这里。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走,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他没办法接下去,花香,跟浓郁的花香在他们中间蔓延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再走下去的话,前面是一片广袤的森林。他盯着女人的双眼,女人同样看着他。
终于,他将对准女人眉心的匕首收起来了。这把匕首在他手中与他们一起走完了这一段路。
“先生…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脸吗。”
女人可以摸他的脸吗,可以的吧。刚才的大雨已经将他身上的血迹冲刷掉了,他还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等等,女人看不见,所以不要紧的吧。
他想牵起女人的手,让她摸摸自己的脸。可他手里的刀不知放哪里,遂将拿刀的手又放进口袋里。
女人等了很久也等不到回应,将雨伞放在一边。俯身拨动着什么,摘下了一支不明颜色的花,放在地上,放在他安静的睡颜旁。他身下艳丽的花终于透过黑色的大衣绽放出来。与女人摘的花争相媲美。
此时他再也没办法猜女人如何知道他杀人的事。是用那灵敏的听觉还是嗅觉,那都不重要了。而他,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了。
女人走时忘记带上黑色的雨伞了,轻轻的步子像一只翩翩的蝴蝶,飘起来的衣角像煽动的翅膀,她一步一步走回了原来的路。
而雨好像又下了起来,不如刚才的猛烈,此时却像安眠曲一样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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