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王小姐by薛颦

亲爱的王小姐:

(一)

我想念你,和我们坐在商场的圣诞树前面对面喝奶茶时一样想念。

你好吗?

在我无数次这样问你的时候,你低头看着杯中的倒影,轻轻把头发挽向耳后。

你深吸一口奶茶的香气,用很矫情的悲伤的语气说,如果没有你的爱就不好。

你用一种乞怜的可爱的眼神望着我,我手里的你的手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我笑着低下头,看到你修剪精致的指甲上有一块指甲油剥落了。鲜红的颜色,和你黑亮的眼睛黑亮的发色极不相称。

你故作娇嗔,就像言情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认真地扮演无理取闹。

我不敢看你认真的眼睛,我知道它一直那样美丽,那样柔和,一直认真注视着我,一直一直。

可是那一次,我不敢像平时一样用热烈的眼神回望你,我怕你看穿我的无力。

(二)

当关上灯的那一刻,黑暗锥心刺骨。我静守着枕边的你呼吸渐渐平稳。

从那一刻我们就远远得分开了,梦中的你安稳得睡在床上。我却被从窗户中牵扯着,离开了我们的屋子;我们的城市;我们的,一切。

我开始呼喊,我开始高喊,我开始狂喊。

而你,能听见吗?

我重新紧盯黑暗中的天花板,感受自己的脸开始舒畅和随心所欲,感受血液的奔流,感受自己心中的沸腾时,我感到没由来的安宁。

而你,真的没听见。

我转过头,凝视着你玫瑰花一样面容。有些惊讶。

亲爱的王小姐,为什么我被抓走了,而你在安稳地做梦呢?

(三)

我经常想起我们一起去海边时,我站在遮阳伞下看你越游越远,就像你湮没在另一个世界里,一瞬间消失在白色的浪花里。

你又游回来,从看不见的天边一点一点靠近,从那样遥远的海岸走到我身边;你激动地跑着,又大步走来,又慢慢地摇晃着交握的胳膊靠过来。

我惊讶地望着你还仍旧跳跃着快乐的光的眼睛,就像黑夜里掩饰不住的火,太美也太刺眼。

“你被晒黑了,你不怕吗?”我担忧地问。

你快乐地抓住我的手,笑着请求:“亲爱的,为什么不去玩一会呢?”

阳光顺着你光彩照人的面容,一寸寸蔓延到你紧握的我的手上,头顶的遮阳伞的阴影形成一道恶心的裂痕,把我们分开了,又分开了。

“好吧。”如愿的看到你的笑容,太好了。

(四)

亲爱的王小姐,我想再问你一次。

你好吗?

当你去很远的地方度假,我在朋友圈一遍遍刷你的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有你灿烂的笑脸,纯真可爱的样子像你我结婚以前,那么美丽那么刺眼。我静候你每天的电话,悄无声息的屋子里,数着自己的呼吸,直到你的专属铃声响起。

1 2 3,我数到8然后迅速接起,抢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

听着你娇柔的抱怨响彻安静的房间“他们都各玩各的,一点也不照顾我,把我一个人扔在宾馆,气死我啦!中午去吃面,我明明告诉他们不要放香菜和葱了,结果他们居然没和服务员说清楚,怎么会这样呢!所以我一直饿到现在还没吃呢,啊,已经凌晨两点了,怎么办嘛,外卖都没了。”

我想不出你的神态是不是和我一样忧伤,我只是说不出来任何话,亲爱的王小姐。

如果你的朋友是“他们”,那我是不是“他”呢?

你会怎么向别人说起我?

他总是喜欢闷在家里,从结婚以后好像越来越懒了,什么都不做,不是睡觉就是发呆,和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你会吗?

依我看,会。

他不关心我,他不陪我,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甚至厌倦我了?

你会对着任何一个吸引你的男性这样说么,顺便眨一眨你泛起泪光楚楚可怜的眼睛?

他从来不问我一句,我每天出去玩累不累,开不开心,吃了什么,他从来都不问的,他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了?所以不在乎我?

为什么呢?

我一闭眼,就会想象你在说话,对别人。

却没有一句对着我。

“哎呦,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总是....呜呜”你在那边哭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想要什么。

可是对不起,我一句也说不出,巨大的没有缘由的哀伤压迫着我,让我张不开嘴。

(五)

我站在窗边,看着你从窗外很远的地方走过来,走到楼下的花坛边。

你好像很高兴,一边走来走去一边低着头偷笑。

你,是不是想过我可能会看到呢?

有还是没有?

你轻轻将头发挽向耳后,一如曾经。

你接了一个电话,你看起来十分激动地点头,快乐地笑了。

我慢慢躺回床上,数自己的呼吸。

门外响起你轻快的高跟鞋声,巨大的钥匙开门声,你可爱的钥匙坠叮叮咚咚响得我头疼。

一连串的灯从客厅亮到卧室。

你的包从黑暗里嘭得砸在我身上,我尽力让眼睛向下认真地看了看,很陌生。忽而发觉,你的东西大多我都很陌生。因此显得你也陌生起来。

我闭着眼,可我听着你的声音,我知道你在门口踢掉高跟鞋,蹦蹦跳跳地,也许喝了酒。你一直很开心,直到你把包甩在我身上,下一秒,你看见了我。

“哦!天哪!”你花容失色得向后退了两步。你的神情像是恐惧,又像是欣喜。你的眉毛高挑着,尽力用快愉快的语气说,“哦,亲爱的,你在睡觉吗?我....不知道...嗯....”我想你需要我说点什么。

可惜我说不出来。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亲爱的王小姐,我想知道你去了哪,和谁在打电话,为什么这么高兴。

可是如果我真的问了,我知道你脸上的笑容会变成哀伤,你会幽怨地质问我。所以我不问。

我们之间的安静一直持续着,对我来说早习以为常,对你来说也许却有些难以接受。

你有些焦躁地来来回回摘带你的耳环,并不看我。

我这时却想看看你。

在你上楼的间隙,我突然想明白你的指甲油为什么剥落了一块,真是痛苦的领悟。

我想今晚我不该在你的不知不觉中又被抓走了。

我想有一个残忍的方法让你仍然像原来一样纯真可爱,亲爱的王小姐,从此以后你又变成了王小姐。

“我们离婚吧。”我想我先说出来,你会好受一点。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为了爱你放弃自己的爱。

我坐起来,说完这句话后我忽然变得轻松。

你好像也是。你摆弄耳环的手轻轻垂下来,交握着,微微低着头。





亲爱的王小姐,难道你明白我多么希望你快乐了吗?





“原来你真的早就不喜欢我了。”





哦,我又想多了。



(六)



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终于不再被拉扯,我感到安宁却痛苦,有陈静的哀伤萦绕着我。





我很快的忘了很多,也许是我情愿的。





我忘了我们究竟分开多久了。





忘了你当时说过什么话。





忘了我们在一起时做了什么。





我只记得我一个人静静地等你,数着自己的呼吸。



夜深人静时,你回来了,我就等在床上,装作睡着。



旅游结束时,你回来了,我守着茶壶,等你进门那一刻开始诉说。你知道我多想听听你吗?



假期时,我们对坐却互不凝望。你透过我看你的幻想,我透过你的幻想寻找自己。



我等你看见我。





后来没等到。





如果我们有一天重逢,你会说什么呢?



会装作不认识我吗?





可不管你怎么样,我还想说一句:





你好吗?你好像也是。你摆弄耳环的手轻轻垂下来,交握着,微微低着头。你好像也是。你摆弄耳环的手轻轻垂下来,交握着,微微低着头。

亲爱的王小姐,难道你明白我多么希望你快乐了吗?

“原来你真的早就不喜欢我了。”

哦,我又想多了。

(六)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终于不再被拉扯,我感到安宁却痛苦,有陈静的哀伤萦绕着我。

我很快的忘了很多,也许是我情愿的。

我忘了我们究竟分开多久了。

忘了你当时说过什么话。

忘了我们在一起时做了什么。

我只记得我一个人静静地等你,数着自己的呼吸。

夜深人静时,你回来了,我就等在床上,装作睡着。

旅游结束时,你回来了,我守着茶壶,等你进门那一刻开始诉说。你知道我多想听听你吗?

假期时,我们对坐却互不凝望。你透过我看你的幻想,我透过你的幻想寻找自己。

我等你看见我。

后来没等到。

如果我们有一天重逢,你会说什么呢?

会装作不认识我吗?

可不管你怎么样,我还想说一句:

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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