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时代的歌手们

      2017年10月6日,去了在上海世博公园举行的简单生活节,那天下午星空舞台的四位歌手分别是:谢春花、赵雷、李志和李宗盛。李宗盛不用说了,前三位也都是当下最热门的民谣歌手,四个人“同场”出演算是十分难得了,以至于一票难求,为了占个好位置,下午3点半演出开始,我们12点多就到了,然而前面7、8排的位置已经被更早到的人占据了,阴了几天的天气忽然放晴,在大太阳下席地而坐了2个多小时,3点时保安过来要求全部站起来,然后直到晚上9点半散场,就一直站在那儿,连厕所都没上,中间就啃了几口三明治喝了点水,音乐节实在是个体力活呢!

      第一个出场的谢春花,是个大四的女孩,她以及陈粒、JAM等几位女歌手,气质上很有点像台湾的陈绮贞、陈珊妮,从女性的角度诠释着属于她们的青春思考,身为一个有多年教师经历的“老男人”,听她们的歌,就像是看学生的作文,虽然稚嫩但鲜活,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可是少年的愁也是愁,有时候也愁得那么惆怅那么感染人。

      谢春花唱完,几乎没人走,头上缠着印有赵雷名字的红布的“雷粉”们开始活跃起来,本来我一直以为头缠红布是看摇滚的装束呢。赵雷的演唱会我看过2场了,那时他还没有那么红,上了“我是歌手”以一首“成都”开始爆红,其实“成都”和更早一点的“画”都不是他最好的作品,他真正好的作品,是那些用口语化的歌词带着挥不去的失落感,在“北京的冬天”里的“鼓楼”边上怀着失落的“理想”嘶喊出来的“无法长大”,他让我想起美国六、七十年代的所谓“垮掉的一代”:面对高调的“主旋律”,宁愿用“颓废”的形象来维护只属于自己的灵魂,事实证明,没有什么垮掉的一代,真正高贵的从来都是自由的意志。

      赵雷唱的时候,有粉丝高喊起如今演唱会的“国标”口号:赵雷牛逼,不过也有人说,牛逼的还在后面,果然赵雷唱罢,不但没人走,后面的人开始往前挤,“逼哥逼哥”的呼叫声此起彼伏,看来所谓“民谣第一人”的说法不是浪得虚名:李志和他的乐队以及“新海潮”电声乐队震撼亮相,现场瞬间点燃,更夸张的是,场地背后辉煌灿烂的“世博源”楼顶出现了硕大闪亮的粉色字:“李志你最棒”、“李志我们喜欢你”,是发烧级歌迷的杰作么?不知道了,反正现场大嗨,今年看了2场李志的现场,上一次是“五一”时的草莓音乐节,也是在世博公园,另外一个场地上,感觉现在的李志越来越摇滚了。“杭州”、“铅笔”、“大象”等等本来都是用他沙哑的嗓子慢慢道来,如今沙哑依旧,却是吼出来的——是不是有点奇怪呢?按说即便是摇滚出身的歌手,一般也是早期狂放,渐渐的开始收敛,他却相反,“老”而弥辣,是不是为了给这个“鲜肉”当道的时代带来一点惊醒呢?

      然后,自称“小李”的老歌手李宗盛终于登场,李志唱完后,有一些人离场了,我们也因此挤到了前几排,不过后面只为李宗盛而来的歌迷也不少,女歌迷的尖叫声分贝惊人,只是当晚除了第一首“夜太黑”还能让歌迷们跟着一去合唱外,其余9首,全是歌迷极不熟悉的歌,用李宗盛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他精心挑选的自己作品中的“小歌”,小到大家都不会唱,基本上连听也没怎么听过。吼吼,这也只有老李才敢这么做,大哥就是大哥,不走寻常路,他是很用心的把这个演出演绎成了一个“分享会”,他说本质上我不是一个唱歌的,我是写歌的,今天晚上我挑选了十首歌和你们分享我创作的心得。确实,在台上的他,与其说是在演唱,更像一个“精神导师”,而他选的那些歌的歌词,感觉就像是微信、微博上的“心灵鸡汤”,如果你喜欢,那就很营养。

      李宗盛的歌,歌词比较直白,那天晚上唱的10首中至少有6、7首的歌词几乎可以说是大白话,近年来风靡一时的“山丘”更用了一种个人对生活经验的记叙式文体。我记得他在某个采访中说过:山丘等几个歌实在就是自己对人生的体悟,是写给自己的歌。既然是写给自己的,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对文字的琢磨,随性而作,想到啥写啥——然而这样的“写给自己的歌”一不小心还是被很多人喜欢上了,变成了大众的歌。当晚的另外三个歌手,也都是创作歌手,歌里写的,大多也是自己的人生。谢春花的歌我听得比较少,暂且不论,赵雷的歌,比如“给姐姐的信”、“南方姑娘”、“再也不去丽江”、“少年锦时”、“吉姆餐厅”等等,无非是对自己某段生活经历的素描,没有粉饰,也没有所谓的提炼、升华、拔高,听他的歌,就像听邻家大男孩和你聊着他的关于亲情、友情、爱情的点点滴滴。李志的歌更加了,歌词常常让人“不知所云”,他的歌里,随时会出现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人物名,比如刘堃,家骏,黑嫂,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写杭州,写着写着就到了义乌,一转调又查地图要往北仑跑;还有那首“铅笔”,完全文不对题,歌里唱得跟铅笔没半毛钱关系啊,歌迷们就瞎想了,有个神猜测说铅笔的寓意应该是“2B”的意思,嗯,好像有道理哦!反正他就这么天马行空般写着,晃头晃脑的唱着,你们爱懂不懂,爱听不听那不关我的事,然而,却偏偏有那么多的歌迷,就这么跟着他叫着喊着哭着笑着,分享着本来只属于他个人的喜怒哀乐。

      这是一个“文艺青年”掌握着很大一部分话语权的时代,“文青”的特质之一是关注个人的内心体验,当个人的内心体验得到某种呼应时,心灵因共鸣而震荡。也许也正因为如此,一向细腻描述个人情感、“小我”情爱的“老文青”李宗盛可以跨越年龄的代沟受到“小文青”们的追捧。而李志赵雷们的追求独立的不羁、蔑视主流的孤傲以及如古之学者般的“为己”,则正是他们因此而被视为“牛逼”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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