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碍着谁了

霜玉cc/文

闺密安妮最近非常怒恼,和男友土豆分手两周以来,被追问着纠缠着没完没了。“你为什么要分手?”成了一个暴风骤雨般铺天盖地的命题,被土豆日以继夜的倾倒给她。她只能给他不断重复着一句:我们不合适,请放手吧!但是土豆不断地追问,我们怎么不合适了?怎么不合适了?不合适了……

   一个谈恋爱的人连与对方的磨擦不和谐都不能很好的感知,你说我还有跟他啰嗦的必要吗?而且我怎么能告诉他,和他谈恋爱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向他挑明:土豆,我和你分手是因为你这人太差劲、太怂、太不像话。我如果这样实话实说,将对土豆的看法倒豆子般全盘托出,那后果呢?兔子急了也踹鹰,即使土豆平日里再是一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人,但惹毛了能给我什么好果子吃?所以面对无休止的质问,安妮只能沉默并烦闷着。她今天约我吃午餐,估计是想排遣一下心中淤结的不快。

   我要了一份黑椒牛肉饭,她要了一份咖喱鸡块饭,配着柠檬柚子茶,我们在公司大厦顶端的观光餐厅里吃一顿工作餐,聊聊心事。我心里私底下认为,安妮和土豆分开才是真正理智和正确的,和这么一个不大着调的人分道扬镳,真是英明抉择,可喜可贺啊!

   你知道我和土豆的所谓“谈情说爱”,开始就是个错误,安妮拨拉着托盘里的鸡块和米饭淡淡的开了个头。和所有三十出头还单着的女子一样,安妮是主动“剩”下的,她从来都不乏追求者,只是没有遇到“Mr.   right”。而她和土豆的这次闪电式的恋爱和决绝分手,所有这一切都和她那天天催她“嫁人”,心急火燎忧虑过度的老娘推波助澜的作用密不可分。

   从上大学开始,土豆就开始追求安妮,安妮对土豆来说差不多是高不可攀。安妮是大家眼里的人尖,当然人家也有做人尖的资本。安妮有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出口成章、下笔成文、会跳芭蕾、会拉提琴和心底纯良等等的玑珠优点,也有任性骄傲偶尔对人苛求的大小姐脾气,但是总之安妮还是讨人喜欢的,在朋友圈里口碑不错。

   从上大学开始,安妮都没有正眼瞧过土豆。“土豆”是大家给他的绰号,因为他那土里土气的模样,像极了一枚“土豆”。与走到哪儿都是闪闪发光的安妮不同,土豆是五短身材,深度近视,平板的面部少有表情,什么时候都是一付蔫蔫提不起性子的模样。

   大学毕业以后,土豆进了一家国企,不好不坏的平稳着,安妮读了MBA,进了外企,风风火火地挣得钱是土豆的几倍。土豆知道安妮一直没看上他但总不死心,抱着你安妮不结婚,我总是有机会的心一直死扛着,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是和别的女孩恋爱时,眼睛还是瞄着安妮。安妮一路风光走来,能挣能花,血拼香薰spa美容旅行,去年已经是部门主管,最近正忙着竞聘总经理助理的位子。

   安妮近日工作更是繁多,又被土豆天天叨扰,真是不胜其烦。他打电话她不接,他发短信微信她不回,他就孜孜不倦着,她将他拉黑。他于是跑到她单位找她,保安不让进,他跑回去又用各种新号码继续,他在千万次不厌其烦的追问着安妮分手的理由。

  土豆的执拗让安妮烦躁不安。我对土豆真是无语!安妮放下筷子,感叹到。她以往白皙细腻光彩照人的脸明显的泛黄憔悴。我只好将手机通话调整到白名单,这样才可以免除土豆的骚扰。安妮无奈地摊摊手,土豆不停地想知道答案,想知道答案无外乎想许诺改进,想挽回这段感情,想和好如初。

   我并不想劝安妮和土豆和好,安妮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凡事自有主张,她决定和土豆分手,只是受够了,不想凑合勉强自己而已。即使已经迈入三十岁行列,即使被人称为“剩女”,安妮并不想委屈自己逢迎他人,为了脱单而去违心接受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和他结婚生子走完一生。爱情不是万能的,但没有爱情是万万不能的。

   其实土豆挺蠢的,我说,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和想留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一样,不过在做无用功浪费人生罢了!是啊!可土豆如果能懂这个道理,那他就不叫土豆了,他也就有本事让我爱上他了。安妮讪笑着。土豆到处宣扬自己爱了安妮十年了,在同学圈朋友圈被人啧啧赞叹。大家都在感叹,这年头还有土豆这么痴情的人真是难得,遇到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最近甚至有人认为安妮真是不识好歹,三十岁出头的“剩女”了还有人要就应该偷着笑,居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闹着要分手!

   真正如我者才能了解到,像土豆这样四处放风表达自己爱安妮那不过是在给自己制造舆论,这是谋算着在舆论的口舌里让安妮屈从的伎俩。他这种人真正爱的是他自己!安妮是个心思澄明的人,她说,土豆真的爱我吗?如果他真的爱我怎么会让我如此的不快?我们在一起不开心,分开后又如此纠缠,真是糟糕透顶了。土豆不过是打着爱情的旗幡想努力抓住安妮,而一个大活人,没有爱,谁又能抓住谁?

   在安妮三十一岁生日那天,安妮的老妈再也坐不住了,她武断的对安妮说,“闺女啊,从小到大妈都顺着你由着你,现在再也不能了,我不想让街坊邻居背后戳我和你爸的脊梁骨,我们花了一辈子心血养的姑娘连嫁都嫁不出去,你不要再挑三拣四了,差不多就行!”这时刚好土豆找上门来。虽然土豆样样条件一般,但和安妮谈婚论嫁,基本上也能将就。

   安妮实在可怜老妈,也就答应了将就一下试试,安妮就这么和土豆开始处对象。既然是将就,凡事都是在勉强敷衍。其实论土豆也不是一无是处之人,没有天大的毛病,只是让人提不起精气神。没有爱情的恋爱,差不多是在消耗人生。

   我们看零点那场电影。为什么?安妮问。晚上七点的票价是一百,零点那场是三十。可看完电影回家睡觉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晚睡有害身体,安妮不乐意。但是这样可以省下七十乘二,一百四十块钱。反正明天是周日,睡个懒觉,土豆辩解着。安妮连分辩的心劲都没有。周日她计划着八点起床,写两个小时的文件,十点钟去练普拉提,吃完午饭下午和闺密约着去做个脸,然后再看看这一季上的新款衣服。

   他们自恋爱以来一直AA制,轮到土豆买单的时候,他总是在竭力想着怎么省钱。如果安妮抬嘴说一句,钱是为人服务的,不能因为光想着省钱而丧失了乐趣和浪费了大量时间。土豆就会苦大仇深的谈起他以前贫穷的成长经历,为了省钱怎么样吃苦受累的心酸往事。

   安妮听的脑子发晕,从此再懒得口舌。尽管穷不是土豆的过错,但贫穷对土豆曾经的盘剥压榨造就了今天的土豆,如果和土豆过一辈子,那么安妮要用一生的时间为土豆曾经的不幸经历买单。她觉得自己就成了土豆不幸出身背景的连带受害者,而这不公平!因为她对土豆的感情还没有达到愿意迁就接纳,他因为成长经历造成的为人处世的能力缺失。

   随着时间推移,安妮觉得自己爱上土豆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尽管土豆也有自己的优点,踏实稳重吃苦耐劳,但他身上的缺点也是刺眼的,贪婪、怯懦、自私。他对钱的强烈占有欲让安妮吃惊和不安。和安妮确立恋爱关系之后,他将工作以来节衣缩食攒的钱全买成了证劵和期权。你不想买房子了?安妮问。

   土豆狡黠地回答,你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不是空着吗?你父母住的三室两厅也很宽敞啊!安妮抽了一口凉气,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居然开始觊觎我和父母的家产。以后你的不就是我的吗?再说,连你都是我的。土豆平板的五官此时生动的笑着,他的那双深度近视的眼睛挤成一团,满脸泛着红光。

   安妮尽管是独生女儿,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将父母的财产据为己有,而眼前这个人却在盘算。如果这个人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一个“富二代”会怎么样?会不会为了鲸吞蚕食她的财产而不择手段,这种桥段电视上演得多了去。

  有一次聊天时安妮对我说,这么一个没志气的男人,我再恨嫁也不想嫁他啊!我并不要求他挣多少钱,有多少政治前途,但是我要知道他对我的诚意和担当,而不是捂紧自己的钱袋子,算计着我的钱袋子,甚至我父母的钱袋子。看着他那没骨气的怂样我就恶心!

   只要一遇到土豆掏钱的事,他就会抱怨个没完没了,这太贵了,那太贵了。安妮终于爆发了,你如果嫌挣得少你可以换工作啊!一说到换工作,他就吓得要死。离开体制,我能做什么?我该怎么办?一边抱怨着体制,一边又对离开体制害怕得要死,这种人就这么点出息。

   土豆还是一个爱无能症者,他每天除了问安妮吃过饭没有,然后就是一点鸡零狗碎的事,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他从来都不想知道她喜欢什么,什么对她很重要,什么伤害过她,她的童年和父母,她的泪和笑。土豆在四处炫耀和她在谈恋爱,而安妮一直在问自己和他到底在谈什么?

   终于最后一根稻草压弯了骆驼背。当安妮看见土豆吃着哈根达斯心安理得等着自己付账的时候,安妮对土豆说,我们分手吧!他一怔,问是不是在开玩笑?她正色的回答,我想和你分手已经很久了。当土豆意识到安妮是认真的时,他手里的哈根达斯已经融化的滴滴答答。他脸色煞白地追问,为什么?安妮真心想将许久以来的不满和恼火统统一泄而快,但她知道那太伤人了。

   安妮若告诉土豆,我和你分手是因为你的自私小气没出息没担当,那她一定会激怒他,那后果是什么呢?除了狗血乱飞一地鸡毛以外,能讨到什么好?为了自保也为了最后一丝颜面,安妮选择了沉默。很多时候,一个女人保全尊严的最好办法就是沉默。

   可土豆不懂,半个月过去了,他偏执地想知道答案。从处理分手的方式来看,安妮就认为自己和土豆分手是正确的。他连和人相处最起码的尊重都不会,尊重一个人就包括尊重一个人的决定。既然我决定分手,那他就应该尊重我的这个决定。

   可他爱你呀,舍不得和你分手,我说。在这个世界上人怎么能拒绝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这样一个纠缠不休的人,怎么会是一个真正爱我的人?我被安妮问得没有话说了。很多时候,一个人说爱你不过是打着爱你的幌子,在为自己患得患失。

   我转移话题问安妮,面对土豆的纠缠你想怎么办?我已经办好了去公司南美工作的手续,很快就走。那你老妈呢?她会理解我的,如果她愿意,还可以去南美陪我。那你不怕土豆追你到南美?他如果真的去了,我立马和他结婚,像他那么会算账的人怎么会呢?

  我们两个相视一笑,阳光洒在安妮珊瑚色长长的卷发上环成一个好看的光圈,轮廓清晰的脸庞褪去刚才的疲惫和倦色,闪着贝壳一样的光泽。她说,做“剩女”碍着谁了?只是想不委屈自己,不凑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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