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生最甜美、最享受的时刻,大抵在将起床未起床之际。今晨,我就处在这一美好瞬间,而”小时候过年”的镜头似幽灵一闪而入。“走马观花花已老,倥偬人事又年年”……旋开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没有滚滚洪流倾泻而出,也没有汩汩溪流,记忆之河,庶几干涸,事实上,在那个物资匮乏的那个时代,能有多少美好值得回眸?
“民以食为天”——家家备吃货,寒冬腊月之夜,当一阵一阵诱人的油香从左邻右舍家的窗口飘出时,年就很近了。油炸的有各种圆子——团聚圆满。藕圆子、肉圆子、糯米圆子,而一碗碗堆得高高的、散着热气,带着焦黄光泽的圆子,是很暖人心的“亲邻睦邦”之举;炸得金黄酥脆“小炸”又叫“豆骨精”,待其冷却后,装入铁皮桶中,客来拜年时,摆上一小碟,佐以暖茶,边吃边聊,别有风味。也是小孩子们节后充饥、解馋的就急的零食,妥当贮存,可至春暖花开之季。其它还有坚硬蹦脆的山芋条,花生、瓜子之类的。而那些费时费力的吃货,如切的方方正正的炒米糖、芝麻糖、花生糖、圆园似球的欢团,大人们则骑着车,提着袋,赶往偏远的城郊作坊坊。傍晚时分,一听到“叮当……叮当……”的车铃声,小孩子们就知道糖做好了,虽还没吃着,但鼻子、嘴都似乎感受到它们香喷喷、甜滋滋的味道了。
“人要衣妆马要鞍”,小孩子盼过年,也是期盼着属于自己的一件新衣服。“家穷,孩子多”——当时多数家庭的特征。所谓新衣是擅长女红母亲们平时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就而成,做好后,压在箱底,静等着新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对于排行老么的我,对于新衣服的渴望远远地超过其它一切。
“玩”是孩子们最大的天性。过年了,大人们把平时皱着的眉,拉长脸的也都藏起。“天时、地利、人和”,无拘无束,玩法也五花八门,玩鞭炮,捉迷藏,自制的火柴枪、火辣子枪,年三十晚提着小灯笼走家串户……小男孩子最喜欢的还是玩鞭炮:“火炮”和“大冲”——小鞭和二踢脚,小鞭威力小,向大人讨要个半截烟,捏在手里,一颗一颗,不紧不慢地乱扔;二踢脚威力大,大人也不会让小孩子玩它,偶尔放上一两个,轻捏在手上,屏住气,眼斜乜着,在“澎”……“啪”……声中自豪感、幸福油然而生。赶上哑弹,则剥开层层外衣,小心装上引芯,接着再放。鞭炮很快就放完了,这时候就去别人家门口去捡,因为成串的鞭炮,放的时候总有一些别没响的漏下来。
“过了三天年,一切原还原”,年过了,桌上的菜又摆成了三角形,新衣因沾了斑斑油迹而脱下来了,压岁钱交了,零用钱没了……该做啥,就做啥。逝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