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廖一梅的《悲观主义的花朵》里面写:“就我本人而言,我不相信任何作品的真实性。一经过描述真实就不再存在,努力再现了一种真实,却可能忽略了另一面的真实,我们永远只能从自己的角度谈论世界,有的人站得高看到的角度多于其他人,但说到底,仅仅是这个差别。”
看到这段话我是有共鸣但是有些悲伤的。
大概很早以前我就有一个“人应当是有独立思考能力,并且不可能完全客观思考的生物”的模糊概念。小学的时候,我们全班去西递宏村旅游。玩一种小游戏:一个圆桌的小朋友按顺序从第一个小朋友开始对旁边的小朋友传一句话。看看最尾端的小朋友说出的话,是否和第一个小朋友传下去的一样。然而不是,于是大家就公开自己传的话,是我故意传错话告诉下一个小朋友。
“如果所有人都说一样的话,阐述一样的事实,多无趣啊。我偏偏要制造一点属于我的。”我想。
大二暑假,去一家互联网公司实习。带我的前辈交给我一个任务,把部门老大开会时的说的话提炼出会议纪要。结束后,向前辈汇报。
部门老大在开会时谈到凤姐的营销。在汇报时,我又加了凤姐早年征婚还有拿美国绿卡的故事。
前辈:“老大并没有说征婚和绿卡的故事啊。”
“我加进去代表我听了他的话,并且产生了独立思考与联想啊。嘿嘿。”
前辈让我从会议里找出我认为重要、有价值的信息,难道不也是要靠我的主观判断和选择吗?
一些本国的文学作品,由他国的文学工作者、诗人、作家翻译,也相当于二次创作。英国作家萨松的经典诗句:“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诗人余光中翻译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他自己说是:“勉强翻译”,但是由于翻译的简洁精辟,很多人都以为中文译句才是原版。口碑、票房优秀,包揽各项大奖的印度电影《三傻大闹好莱坞》的糟糕翻译导致很多人没看这部电影前认为影片一定相当“傻逼”,或者直接放弃错过了一部佳片。
今天看莫言的诺贝尔奖演讲视频。他说,小时候在家乡高密。经常有说书人来讲故事,他总是溜去听故事。起先,他原封不动的复述。后来逐渐产生创作的欲望,开始将故事添油加醋说给母亲听。为了母亲开心,还会去给故事添加新的桥段,甚至改变故事的结局。
波尔克说“读书不思考等于吃饭没消化”。不加思索的阅读和对他人观点的全盘接受,都不利于自己对书中知识的理解,对他人观点的思考。只有边读边想,思考完后再创造。才能学以致用。
所以文本本身表达的含义与读者对文本解读间存在差异。一个事件由新闻工作者表达出来的含义和引导走向与受众对事件的解读也存在差异。作品的表现、作者的表达、他人的观点是一方面,读者从中汲取、领悟、联想、思考、再创造是另一面。两者相互又依存,又彼此独立。
作品本身的存在是一种真实,但是努力再现一种真实,却可能忽略了另一种真实—人的主观思考后产生的联想与创作。
朋友和我谈论莫言的文学说,莫言的的文字给他最大的感受就是真实质朴不堆砌。不用去引用一大堆,而是耐心的讲故事。现在很多人写作偏定量研究而不是去定性。一味地去引用别人的话,别人的观点去印证自己的想法,反而会模糊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经常有一些明星艺人发布了自己的作品,发表了自己的言论,部分粉丝因为个人喜欢这位偶像,而去喜欢他/她的作品和言论,我认为是盲从的。就好比,陈粒为青春版的《红楼梦》作词演唱,歌词里有“婊子”二字,有些人并没有看过《红楼梦》,仅凭借对陈粒的喜爱和信任就认为:
“好吧,本来就是讲婊子的,红楼梦里面被称为最淫荡的女孩就是秦可卿,所以就从秦可卿的角度入手。”
“也据说谈到最喜欢的《红楼梦》里哪个女性角色很多男人都选秦可卿。”
这样的说法是无误的,而不去自己发掘、判断。
是谁称最淫荡的女孩就是秦可卿?最喜欢《红楼梦》里哪个女性角色很多男人都选秦可卿,又是从哪里调查得出的呢?
而我感到有些悲伤地是我自己,有时候发现自己总喜欢用别人书中的观点来佐证自己,而懒得去思考。有时候发现自己读的书不是很多,对很多典故、历史、概念都不了解,让我站的不高,所看的角度很平凡。有时候看了廖一梅、茨威格、张爱玲等等作家的一些作品时,有一种“啊,他/她说出了我说不出的心声”的感觉,但又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无法确确实实无法自己组织语言去表达。又有时候因为自己不是中文系、哲学系出身而感到吃力,对理论的不了解和基础的缺陷,使我觉得自己很不专业。
不过还好,我足够大胆也愿意相信自己。一件事情不好的背后我总能发现令人乐观的一面。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我改就是了。即使我现在的想法、作品我不满意,我的年龄、我的阅历、我读的书、我的专业缺陷、我的思考、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持我去讲述一个好故事。
但是,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去改变、去阅读、去思考、去创造。
总比还没有意识到要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