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有人说婚姻不过七年之痒,父母亲熬过这第一个七年之痒的时候姐姐六岁我两岁半。
生活依然是所有农村家庭最常有的姿态。父亲是一名瓦工,每天早出晚归给一些像我们一样的农户盖房子。工钱有时按天算,有时按工作量算,一天大约两块五左右,全年无休。在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需要建造,自然也就不一定每天都能揽到合适的活儿。闲暇的时间,父亲总是在田里干着那些似乎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
母亲虽说是一名家庭主妇,但是她很少有时间在家为我们做几顿像样的饭菜,她也总是很忙。每每一大早便起床,要么打扫屋子,要么去田里干农活,要么就是喂那头似乎比我们还重要的猪或者牛也有可能是几只母鸡或者鸭子。反正她总是很忙,忙到每一顿饭菜都是那么随便,有时候是急急忙忙的一碗面条,有时候是锅里热着的几个馒头,一家人也很少能一起吃饭,总是谁有时间了谁先吃。那个时候似乎一家人坐在一起慢慢悠悠地吃顿像样的饭菜也都是一种奢望。
父亲为人忠厚老实母亲非常勤劳,这是直至今天我也完全肯定的一句话。
如今,回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也不算苦,因为全村子里的人都像我们家一样,男人大多在外面干活,女人大多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有空了再干一些农活。日子虽然过的清贫但也祥和而温暖。
后来,随着父母亲成家稳定,奶奶便也提出了分家。这也是那个时候为了维持本就贫穷的大家庭大多会采取的一种手段。所谓的分家就是通过村委会为年长的儿子要得一片可以盖房子的庄基地,而后被分出家的儿子一家便要自力更生,在这一片土地上盖房子成为大家庭之外的另一家人,与此同时奶奶还分给父亲兄弟五人每人八百块钱农村信用社的贷款。八百块钱对于那个时候每天只挣两块五毛钱的父亲已是一个天文数字。母亲当然也为此吵闹了很久,可是于一个本就毫无经济来源的奶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个时候的婆媳之间似乎永远都在为给这家多分了一把锄头,给那家少分了一副碗筷而吵闹着,喋喋不休。而多年后再谈到养老问题,媳妇也大多会挖出多年前婆婆的种种不是拒绝养老或者怠慢老人。那是一个你厉害完了我再厉害的荒诞时代,虽然羞于启齿却也是最初的矛盾所在。似乎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一个因为贫穷而导致的最直白的恶性循环。那个时候的婆媳关系似乎永远都那么紧张,说到底还是因为贫穷。我们现在讲着人与人之间要将心比心,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相互理解等等也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想这一切,也许我们永远也不能理解,但也应该保持最基本的中立与尊重。
分家后的父亲和母亲过的更是捉襟见肘,空荡荡的地皮,八百块钱的外债,年幼的孩子,两手空空的父母要在这里重新撑起自己的家。不得已父母亲也开始干起了一些小本生意,卖凉皮、做火纸、烤红薯等等,有些赔了有些也赚了。家里的农田除了种一些必要的小麦和玉米外,主要还是种了大片的蔬菜。因为相对比小麦玉米,种蔬菜显然来钱更快,赚的也更是多一些,自然也就辛劳万分。那时候的我因为计划生育还是没能分到田地的,显然寸土寸金真的就是那时我们家的真实写照。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姐姐就开始承载了我整个儿时的日常,俨然一副长姊如母的架势。给我喂饭,给我穿衣,每天抱着我,哄我入睡,一天天的陪我长大,教我拼音数数。大孩子带小孩子,这也是那时的农村常有的生活方式。
由于经济匮乏,新划分的庄基地上基本上也是父亲兄弟几人以及村子里与父亲要好的朋友帮衬着盖起了一间40平左右的茅草屋。屋子外墙搭建起来之后父亲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而后的日子里父亲便每天白天上工挣钱晚上吃罢饭自己加班修整屋子,家里的地面,墙面,院墙以及厕所都是父亲一手盖起来的。
是的,这便是我们最初的家。
(记于2017年7月17日22时零4分,此刻老公还在加班我一个人在家。我用手机记录回忆下这一路的心酸与悲凉只想告诉自己不要怕,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变得越来越好。如果觉得苦觉得累,不妨回头看看,以前走过的每一步都比现在还要苦。那么,我又在畏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