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龄童与螃蟹精》 1.河边小学为什么要改名?

河边小学为什么要改名“太平小学”?难道河边小学不够太平吗?

四年一班的阮小二那天在教师办公室借电话打的时候,听到两个老师聊天,说这是校长一个人的主意,没跟学校里任何人讨论过,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上意难测。

于是这个星期一早上,放完周末假回来上学的老师同学就发现,河边小学校门上的牌匾已经换成了“太平小学”。

校长不单把学校改了名字,还请建筑工人用最快速度在校门口前面三米的地方砌了一堵砖墙,这堵砖墙和校门一样高一样宽。

校门对面是河边路的一号码头,顾名思义,河边路就在河边,一号码头就是本市排第一的渔业码头。

河边小学建在一号码头对面,这是河边小学学生们最引以为豪的事情,本市的适龄儿童,十有八九希望到河边小学上学。

比如来自东堤的阮小二和来自学校附近花地里的八哥它哥,他俩最喜欢看渔民伯伯叔叔们挑着大筐大筐的鱼虾蟹下船回到岸上来,一次有个渔民伯伯逗小二,把一只活蹦乱跳的大河虾隔着两车道的马路扔给他,小二偷偷的带回教室,足足玩了半节课才被老师发现。

现在多了这堵莫名其妙的墙,从校门这边再也望不到一号码头了。

八哥它哥异想天开地对小二说:“如果有只螃蟹从一号码头那边爬上岸,想爬进我们学校,肯定会一头撞到这堵墙,它沿着墙边爬来爬去……你猜它要多久才能找到校门口?”

“恐怕要半天。”

“我觉得要两天。”

小二和八哥它哥一起大笑起来,仿佛眼前真的有这么一只蠢笨的螃蟹。

小二一向喜欢憨态可掬的螃蟹,忍不住对好朋友透露心声:“我想养两只小螃蟹,我喜欢看螃蟹吐水泡的样子。”

“你一会儿喜欢猫一会儿喜欢金鱼,这会儿又说喜欢螃蟹了……”

小二分辩说:“除了蛇,什么动物我都喜欢,真的!”

八哥它哥摸了摸后脑勺,忽然说:“我想起一件事情。奶奶说过,螃蟹在河里的时候,是长着螃蟹脑袋人身体的怪物,和人一样有两只手两只脚的,但是如果它们要上岸,就会把身体缩回到蟹壳里,就像我们平时见到的螃蟹的模样。”

螃蟹人?小二脑补了一下螃蟹脑袋人类身体的怪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可能是因为螃蟹人的身体要大很多,需要更多氧气,到岸上就呼吸困难迈不开腿了,只有把身体变小才爬得动。再说,在河里好好的,它们为什么要爬到岸上来?”

显然,小二根本不相信螃蟹会爬到岸上,送到吃货人类的嘴边。

然而八哥它哥说:“我奶奶说螃蟹会到岸上来的,至少本地的螃蟹会。因为老城区这边,在一千年前是泡在河水里的,后来慢慢的大水退了,泥沙冲积成陆地,才有人来这里盖房子居住。我奶奶说,这里本来是鱼虾蟹的地盘,就算已经过了一千年,它们还是这么认为的。”

小二看八哥它哥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信了几分,点了点头。

皮肤浅黑瘦瘦小小的阮小二,是河边小学附近九龙里爱婆婆的外孙,小胖子八哥它哥住在九龙里旁边的花地里,他是欢喜小卖部李婆婆的孙子,他俩是同班同学,又是很要好的朋友。

有事则提,无事带过。小二和八哥它哥倚着校门口前面的新墙,又说笑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到了晚上十点半左右,河边路上街灯通明,一只白色的老猫跑进一号码头,沿着石阶下到河边喝水,喝着喝着,它忽然觉得水里好像有点古怪,就停下来盯着水面,脸右边的猫胡子都浸到河水里了,突然从水里伸出一只巨大的蟹钳,如果不是白猫反应快一跳躲开,蟹钳就会钳住白猫的右耳,只需往河里一拽,白猫就性命难保了。

原来,码头的水波下面,此时正潜伏着一伙怪物,脑袋是整只青壳螃蟹,身体却是人的身体,用两条长着脚蹼的腿走路——和欢喜小卖部李婆婆描述的一模一样——它们浑身披着坚硬的外壳,都有两只锋利的大蟹钳,蟹钳硬壳里还藏着和人类一样的手臂,伸缩自如。它们有几十个之多,在离水面大约半米的地方排着队列着方阵,准备上岸潜入河边小学,盗走一本螃蟹将军志在必得的书籍。

刚刚恢复平静的河边水面忽然又骚动起来。

“大春,时间没到,要听队长号令!”

大春就是刚才企图谋杀白猫的那只螃蟹,河边小学那本书的情报也是它搜集回来的,螃蟹将军收到情报,立即派出敢死小分队去寻找那本可以改变螃蟹族命运的书。

大春被螃蟹将军夸奖过,正急于立功请赏,它没有理睬劝阻的同伴,自作主张钻出水面爬上石阶,它脖子以下的身体好像泄气的气球一样慢慢变小,像果冻一样慢慢地软软地缩回到蟹壳里,最后沿石阶爬上岸的,是一只巨大的螃蟹,有自助餐餐盘那么大。

这只大螃蟹风风火火爬出一号码头,正想横穿马路到一号码头对面去,万没想到,陡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不偏不倚一脚踩在它蟹壳上,瞬间就把它踩扁了。

怎么回事?难道又是校长干的?

我们回到十秒钟之前的东堤吧,原来是阮小二趁爸爸妈妈和弟弟睡觉了,又偷偷钻进他的阿拉伯麻包袋,心里许了一个愿望:去一号码头那边散散步。然后,他就瞬间移动到一号码头来了。

你喜不喜欢阮小二的这种出行方式?反正小二本人是喜欢得不得了的。

对了,是除了睡觉时间外,几乎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阮小二来了。他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会偷偷溜出来玩一会儿,有时候到河边小学的小花园,有时候到一号码头,和螃蟹族或者那本神神秘秘的书无关,他根本不知道螃蟹族的计划,把螃蟹大春踩扁纯属误打误撞。

那个让小二从东堤家里,瞬间移动到西堤一号码头的阿拉伯麻包袋,是用一张旧阿拉伯飞毯缝制的,只要钻进麻包袋里许个愿望,就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和坐飞毯的效果没什么分别。

麻包袋的原主人是一个阿拉伯魔术师,现在在河边市场卖阿拉伯椰枣賺人民币,他在九龙里小二外婆家旁边租了房子,和小二两婆孙成了好朋友。后来他换了一张新飞毯,就把替换下来的旧麻包袋送给了小二,有了这个神器,小二就理所当然成了这个故事的主角。

魔术师提醒过小二,麻包袋越来越破旧了,终有一天会失去魔力,于是,小二就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偷跑出来玩一会儿,免得没怎么用过,麻包袋就失效了。

小二没想到一落地就踩了一只大螃蟹,想收脚已经来不及了,那螃蟹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眼看是不能活了。

小二捡起倒霉的螃蟹,愧疚地连连叹气,他一向喜欢小动物,养过六只猫和一只草龟,还伺候过外婆家的金鱼,正如今天放学时他对八哥它哥说的,他还想在鱼缸里养两只小螃蟹,天天看螃蟹吐水泡。

隔着河边护栏,阮小二把螃蟹扔回河水中,心里默念:就让它魂归故里吧。小二已经十岁了,他知道魂归故里是什么意思,就是死了也要埋在家乡的意思。

谁知这么一扔,把潜伏在水下准备在零点出动潜入河边小学的那伙螃蟹精吓坏了,它们谁也不知道大春在岸上遇到的究竟是什么狠角色,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面如土色。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螃蟹精们一边小声议论,一边七手八脚企图把大春的身体从螃蟹壳里往外拔出来,然而蟹壳已经变形了,只拔出了两条小腿,大腿和屁股被卡着怎么也拔不动。螃蟹队长只好用草绳把大春扎成海鲜市场里待售的椭圆形的状态,派两个强壮的螃蟹精,用棍子把它挑回河底医院,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螃蟹队长怕踩扁大春的狠角色还在岸上等着,再也不敢从一号码头爬出去,它决定顺着水流往西堤那边游过去,改在一公里外的地方,也就是盐业公司门市部对面的河边上岸。

救大春和改路线浪费了不少时间,这时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了,比螃蟹精们原先的计划晚太多了。螃蟹队长心里急躁,担心今晚能不能找到那本书。关于那本螃蟹将军志在必得的书,它们并不知道藏在河边小学哪个位置,进了学校还要翻箱倒柜到处找呢!

螃蟹队长率一众螃蟹爬上岸,瞪着比绿豆还小的小眼睛东张西望一番,然后赶紧横穿马路到对面的盐业公司门市部。可惜街上一个人没有,没人看到几十只螃蟹横着身体,一窝蜂似的横渡河边路的壮观景象,滑稽极了。

横穿马路的螃蟹精们不作停留,又沿着人行道朝一号码头和河边小学的方向往回走,尽管加急了脚步,它们还是比原计划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螃蟹精们不但迟到了,还发现“走错”了地方。不是吗?它们仰着头看来看去,都说牌匾上写着“太平小学”,不是大春情报里说的“河边小学”。还有,大春情报里说从河边小学可以望见一号码头,从一号码头可以望见河边小学的校门,可是一看,太平小学校门前面居然立着一堵砖墙,一号码头那边望不见这边学校门口,这边也要绕到墙背后才看得见一号码头。

螃蟹精们异口同声对螃蟹队长说,这里不是河边小学,走错地方了!

好了,事情的开头大致就是这样了:这伙螃蟹精的头儿得到情报,河边小学有一本让它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书籍,它立即派螃蟹敢死队夜闯学校寻找那本书,没想到走漏了风声,河边小学校长对校门动了手脚,让这伙螃蟹敢死队以为走错了地方。

螃蟹队长屁股着地蟹钳支在半空,傻眼了半晌:大春不在,谁能告诉我们河边小学到底在哪里呢?

螃蟹队长怕螃蟹将军发脾气责罚它,所以不敢擅自收队返回河底。它用八只蟹脚轮番搔脑袋,终于想出了个主意:敢死小分队里还有蟹珍蟹宝,这两兄弟虽然脑筋不太灵活,虽然心肠没有其他螃蟹凶狠,不过它们在螃蟹族里出了名的爱翻书,所以这次也被派来了,不如先安排他俩去打听打听……

于是螃蟹队长吩咐蟹珍蟹宝,穿上伪装人类的装备,天亮后去打听河边小学的位置,等找到河边小学,就回盐业公司门市部对面的水下汇报。

然而螃蟹队长指望的蟹珍蟹宝并不给力,它们在河边小学附近兜兜转转,浪费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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