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她习惯在睡前翻看一下她关注的一个美文公众号,赫然捕获到评论区的第一条留言来自那个遥远的他。那是一句和文本没有任何关联的话语“你的城市明天会下雨,可曾记得一起躲雨的屋檐?”她的眼泪倏然滑落,一字一句的品味着这饱含深意的问候。继而她又如侦探般开始翻阅往期记录,果然他每隔几天就会在评论区里格格不入地说些轻声的疯话,说些只有她才能懂的话儿。她想起自己发过几篇该公号的美文给他,他或许也跟着关注了,从而通过这种方式传达自己对她的思念。除了他,还有谁可以浪漫至此?
车站初遇难相忘
还记得那个初遇的车站,正是江南的梅雨天,她赶着去另一个城市出差,本着轻装上阵的初衷,她的行李总是一减再减。于是便有了一个拿着手袋顶在头上,在雨中奔跑的年轻女子,她右手还拉着一杆香槟色的行李箱,白衬衫已经湿了大半,牛仔裤的小腿处也湿透了,正当她狼狈地继续往候车室跑时,一柄紫色的伞忽然空降头顶。她停下来遇到了一双无比温和的眼睛,出于往日的习惯她肯定会与陌生男子保持距离,这回她却鬼使神差地说了声谢谢,放下包,不自然地拢了拢打湿的发,羞赧地跟着男子默默走去。
她无比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个男子,可她的心却不自觉地生出几分亲近,哪怕他并没有撑伞而来,哪怕他只是坐在街角的咖啡馆里翻着报纸,她依然想靠近他多一些。雨还在淅淅沥沥着,两个一见如故的人经过短暂的客套,慢慢打开心扉。她在一家公司做品牌策划,他是一个食品经销商,都是因为出差从该站中转,恰巧两个人的火车都史无前例的超长晚点,就这样,一场雨让天南地北的两个人相遇了。接着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还为女孩点了一份饮料,粗心的女孩发现自己忘带充电器了,只是多玩了几把游戏手机就没电了。男子又拿出自己的充电宝,为她充上,这真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女孩,只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权利。女孩在享受完他一系列的贴心服务后,也在内心感叹,一个男人能细心如此,肯定是被女人调教出来的。她还是怀着一丝期望打探他“你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能遇到这样的暖男”,他坦诚地回答“我已经结婚了”。雨停了,女孩的心似乎有片刻的凝固。然而,还是要彼此祝福,撇开这个话题,他们继续交流着各自的工作和旅途见闻。她的语速很快,思维很跳跃,一副什么都可以做主的样子;他沉稳、细致,浑身的文艺气息,对实事还很有几分洞见。除开那一小会的尴尬,他们乐此不疲地继续分享着,间或抬起头来留意着发车信息。
女孩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朝气,内心却传来一声叹息,要知道她还是一个在苦等爱情的女子,身边也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可始终没有心动的感觉。眼前的男子却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一款,也罢,要知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男子的车先到了,他们客气地交换了名片,还很官方地握了个手告别。临走时,男子把那把伞“借”给了她,在他老家送伞是不吉利的,所以只能说借。自那以后,她去过很多个车站,也邂逅过很多场雨,却再也没有遇见同样的一双眼睛……
两年后微信流行起来,他主动添加了她,这之前他们也偶尔发些节日祝福,却没有往深了聊。朋友圈成了一扇了解彼此的新窗口,哪怕他们不点一赞,但心里都明白对方肯定在关注着自己。于是他打开了地理定位,无论去到哪个城市都想让她知道。她还是继续着空中飞人的生活,有时她才离开某个城市,就发现他晒出了去往那个城市的机票,再然后,他会刻意住进她入住的酒店,再发来一张同一架秋千的照片。他会让她帮忙修改他的演讲稿,她也没少请教他如何做份更棒的PPT;他会在夜深人静时偶尔给她去个电话,她也会向他吐槽职场倾轧的无力,唯独感情是一直回避的那个话题。她承认再也没有一个男子会如他这般体贴、细腻,只是他已经有了一位温暖他的女子。思念却如此不讲道理,炉火将熄,雪落初霁,她想着与他烹雪著茗;夏香浮动,竹露轻滴,她想着与他扑上一回流萤……
机场再见诉别离
该遇见的人一定会遇见,再后来,他们竟然又在一个机场不期而遇,由于雷暴天气,女孩的飞机在始发城市尚未起飞。彼时她已从容如许,只是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翻书,人群中的焦虑与她无关的样子。接着微信收到消息提醒,她点开来,是他传来的照片:照片里有个着职业套裙的女子正坐在候机厅的玻璃窗下优雅地读着一本书。天啊,他也在这里。她惊喜地抬起头来从人群中搜索他的影子,遍寻不着,只感到忽然有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快三年了,他们终于又见面了,她站起来,放下书本,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眼前的人儿憔悴了,但眼神依然清亮。他也顺势轻拥了她一下,她控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松开手,随即又变回那个利落的女白领。她首先开腔了“你看遇到你就只会晚点,去喝杯咖啡吧,这次我请你”。
他们面对面坐下了,虽然几年不见,却还是各自心目中原来的样子。此时他已经为人父,而她也正试着接受一段恋情。只是在各自的生活中,他们一样有自己的问题,她原本想诉说很多很多,可看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想握着他的手温存地哭一场。她想告诉他,这些年来她从未忘记过他,虽然只是短暂的交会,对他的思念却难逃每一个孤独的瞬息,她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却不敢打扰他。再然后广播通知,女孩的飞机延误到次日早上七点起飞,而男子的航班正在催促旅客登机。他说上次是我先走的,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陪你,他牵着她的手大踏步走出去,任凭广播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
机场酒店一般都远离市区,他订了一个双人间,大大的落地窗上树影斑驳,一切都是静谧的。他叫她放心,只是想多陪陪她而已,如果她累了,可以睡在另一张床上。她踢掉高跟鞋,如释重负地斜躺在沙发上,他给她泡了一杯茶,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要知道女孩于他,也是最深最美的执念。不相对,已然在心,不诉情,已然懂得。似乎该做点什么铭记这个夜晚,她调皮地拿出她刚刚翻阅的那本诗集,叫他朗读出来。他的男中音极具感染力,一个人的声音里同样藏着他走过的路和见过的人。她无意地撩拨着他,那我应该存在于哪一个音节?雄性费洛蒙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他丢下书,俯身搂住她的纤腰,撬开她的唇齿,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她有些震颤,继而本能地拥着他却无法给予更多回应,只剩窗外的星星还在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这一切证明她对浪漫,多么没有抵抗力,就像所有那些伟大的证明,来得突然。她还是坐起来推开了他,捋了捋弄乱的发际,调侃自己是多么缺爱,她总能用幽默化解尴尬。也是好的,趁夜色美好,说出所有的思念吧,那样她才能收回一部分滞留在他身上的能量,宣泄出来,让自己更完整。他也坐下来拥着她,一边听着民谣,一边仰望着星空,这一刻,他们只要彼此那颗炽热的心,别的什么都不要了。其实自那次初见,他也同样始终惦记着女孩,怪只怪相见恨晚。今夜女孩只想化成小羊,在他怀里咩咩,除了最后那道底线,她几乎完全属于他。她抢来他手里的兰州叼在自己嘴上,再双手反抱着他的头,极尽妩媚,却也极尽忧伤。夜还是太短,他们就这样不眠不休地瞎聊到东方既白,转眼又到了离别时分。
女孩握着手机,紧紧贴在胸口,她还记得去年在登机口红着眼眶朝他挥手的样子,他的眼里也蓄满了不舍和心疼。只是,她终究学会一个人独自前行,她什么也没忘,但有些故事只适合收藏,毕竟下个月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她又打开手机,想拨通那端的电话,想告诉他自己收到了所有祝福,可她没有,就让一切随风而去吧!
这田野的深处,如此温柔,天空也是,他爱我或不爱,又何必介意。能在一起,或不在一起,又能怎样,这林子的苍翠,如此美不胜收,天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