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树,开红花,今天要到姥姥家。戴上爸爸的大盖帽,戴上妈妈的大红花,骑上我的小白马,滴答答,滴答答,一会儿就到姥姥家……”
这是童年时跳皮筋时唱的一段歌谣。那时之所以很喜欢唱它,是因为外婆家真的有一棵开红花的石榴树。
一座青砖青瓦的老房子面前,那棵繁茂的石榴树挂了一身火红的花朵,小脚外婆立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一树繁花——这是记忆中关于外婆的最美的一幅图画。
当年幼的我小鸟般快活的“飞进”外婆的院子里,外婆满是皱纹的脸上便绽开慈祥的笑容。我总挡不住石榴花美丽的诱惑,吵着闹着要摘花,外婆便笑着拉住我“这朵”、“那朵”乱指的小手,嘴里急忙说着:“乖乖别动,让姥姥摘给你。”一面挑拣几朵不结果的谎花,给我插到头发上,把我装扮的像个红花仙子。
当然喜欢去外婆家并不只是因为美丽的石榴花。外婆总会变戏法似的摸出几颗糖,或是一包花生,或是几个核桃,去喂我那张小馋嘴巴。
等那些红颜朵朵凋落,石榴树看似纤弱却柔韧的枝条上便挂满了青青石榴果。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中秋节,石榴成熟了,沉甸甸的压弯了枝条。一个个黄澄澄红扑扑的咧开嘴巴笑,有的竟然笑破肚皮,露出红艳艳的、似水晶、若珍珠、胜玛瑙的石榴子。外婆拣最大最红的摘下来,分给我们几个“小馋猫”过把石榴瘾。那清醇甘美的滋味至今还令我回味。
外婆的石榴树结的果实又多又大,除去送给亲友品尝之外,外婆总会留下一些,放到柜子里藏起来。到了过年,外婆又会变戏法似的一人给我们一个已经干了皮的石榴,但剥开干枯的皮,里面的石榴籽仍然鲜红透亮、饱满红艳。看着我们个个又惊又喜的模样,外婆便咧开掉了几颗牙的嘴孩子般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们一天天长大了,外婆却一天天变老了。外婆的石榴树结的果实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小。再去外婆家,已经不是为了解馋,而是我买来各种好吃的水果和食品去看望年迈的外婆。久卧在床的外婆一看到我,仍然会绽开满脸的笑,仍然会从床头上柜子里摸出吃的东西塞到我手上硬让我吃,然后便絮絮叨叨地一遍又一遍说着我们小时候的事。
那年石榴树开花的时候,我又去看望外婆。白发苍苍的外婆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中,身边立着一树绿叶红花。人和树相伴无言,但却又相互衬托,那种和谐的美丽,简直让我感动。但是那年秋天,石榴果却结的很少,这点让外婆很是遗憾。
第二年春天,我不知道什么原因,石榴树的枝条竟有一半未抽出新叶。没等到石榴树开花的时候,外婆便走了,走的平静而且安详。那棵伴了外婆几十年的石榴树也不再开花、结果,甚至于春来也不再发芽。
可是,每逢石榴树开花的季节,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外婆,想起那棵一身繁花如火、如霞的石榴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