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
石莼下有一粒沙泥
被氧机的气泡掀翻
耍着滑稽的体操
它曾是金字塔的基石
被奴隶从尼罗河里掘出
吮吸过大地的血液
承炼过太阳的炙烤
可没人知道
它为何卧在这台鱼缸里
窝在这小小海洋
它藏身硅藻
顺便学会了伪装
却被蜉蝣吞没
被鲱鱼吞
被鳕鱼吞
被白鲨吞
被虎鲸吞
虎鲸也死了
腐肉将它层层包裹
又被哪条调皮的鱼儿衔着游来游去
像一颗猫屎咖啡
百无聊赖地循环
突然，气泡炸裂
水底汹涌起来
那沙砾
向海平面冲
这次它触碰到久违的太阳
忆起金字塔的辉煌
他目光炯炯
他决定做点什么
可他只是一粒沙呀
没有腿脚没有血肉
甚至连一无所有都没有
无奈只能卸去伪装
把自己曝晒于光下
很幸运
有只虾眷顾了它
鲱鱼吃了虾
鳕鱼吃了鲱鱼
……
在黑暗的鱼肚里沉睡千年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看到文明之炬
是那个奄奄一息的奴隶
将他堆砌在金字塔尖
卢琰
17.10.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