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新上林赋》第二十三章 悬崖上的她&穿比基尼的她

作者:山禾女鬼

第一节

        这一箭,疼得我眼前一黑。原来,中箭是这么痛苦的一种感觉啊。

        我捂着伤口,热热的血一股股地从我伤口中流出,我的身体却越来越觉得冷。其实,这一切,我本已预见到,只是不愿意提醒自己,更不愿意去相信。

        “你怎是这样的女人……这么喜欢杀人……”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话来。

        “你都知道了,哼哼哼……其实,我就是来听你在死前听你讲一讲……你要不是快死了,怎会跟我讲一遍呢!”她冷冷地笑着道。

        “我都知道了,乌曼是你杀的,她对你这么好……你真不配……”此时,我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痛。

        “你可是看到的,我是和乌曼的母亲一块来的。那时,乌曼已经死了,你缘何认为是我杀了他?”她话虽这样说,而脸上的神情根本没有否认“谋杀亲夫”,倒是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乌曼是被你毒死的,他身上的箭根本就是后插上去的……”

        她上前两步,迅速弯下腰,一把抓住我肩头上的箭,突然用力往下狠狠插入……

        “啊……”我不由得大喊出来,我顿时心脏狂跳,浑身速冷,眼前黑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才半醒过来,真是疼死我了,现在,我觉得自己的所有毛孔都在出冷汗,汗湿的身体愈发冰凉,不由得打起寒颤来。

        “哼哼,这样,箭头便能封住你的伤口,血就会流得慢一些,你死得也会慢一些,可以把故事好好讲给我听啊……”

        我摸了下自己的伤口,果然不再流血,那箭头插得死死的,像长在骨头里一般。

        我道:“你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竞是这般不同的心肠,就像她背后的魔鬼。”

        “哈哈哈,谢谢!这是在夸我吗?!你以为她就不是魔鬼嘛?我不过是一个简化了的她而矣,她才是真正的魔鬼!快讲!你是怎么发现的?!”

        “好,我全讲给你听听。你知道人的血流干了会死,你可知道人若是死了,便再没有了血压,血液不会再流动,质地也会变化吗?并且,人死后再受到的外伤,跟人活着时受的伤是不一样的?”

        她的表情平静很多,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当然不知道!现代人都知道,何况我不是普通的现代人,知道得更多。人活着时有血压,受伤后,血会因为压力失衡,喷射出来,所以会流很多血,心脏部位有重要动脉,若是受伤更是会大量地流血。我们发现大单于尸体时,他的伤就在心脏部位,箭入很深,却没有流多少血,且出血近凝固、不鲜红,完全跟我现在的伤情不同,这是何道理?绝不是箭头堵住了伤口阻止了流血。那是因为,箭是在他死后插上去的。他的伤口明显是死后伤的特点。另外,人死以后,不仅不再有体温,还会产生尸僵,尸僵会在人死后一到两个时辰逐渐产生。我检查他的尸体时,他的头颈以下已略现僵硬,说明已经死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大单于的尸体就证明了他自己并非刚刚中箭而死。我想,他是被毒死的,被你毒死的。你在去给乌孙阏氏请安前就完成了这件事。你用的是蔓陀罗花的种子,它可以放在奶茶中,无色无味。那东西可以做手术的麻醉剂,若放少量,人会沉睡,我给伊稚作手术时用过;放多了,人的整个中枢神精就陷于瘫痪,再多些,人就不行了。你陪嫁的物资中有大量的草药,其中,蔓陀罗花种有很多,我能拿到,你也能,这根本不难获得。在那个清晨,大阏氏为大单于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这是多么温馨画面!爱你的人不会怀疑,更不会拒绝,他肯定是眼里充满爱意地喝下去。喝了奶茶后,他便觉得又困了,就又去睡,在睡梦中就再没有醒来……”

        她轻蔑地看了看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你跟你母亲很像,那个我曾经认识的她也是在不停地试验。你也一样,你已经用那护送你回去的兄弟、姐妹做过实验,用二百多条生命做的实验。”

        “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我的伤已经痛得麻木,心也跳得也没那么快了,我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索性跟她全讲清楚。

        “我原不知道。这个冬天我一直在想,我想起在墨玉城暴动前,我计划在于阗守军的奶茶里放蔓陀罗花种。你当时还来提醒过我。原来,你不仅是想到这个办法,并且你已经实验过了,很有效,不是吗?你先在给兄弟们煮食物的锅里放了毒物,麻醉了他们,然后,再用刀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对吧?!都是我不好,我用这个方法激活了魔鬼。”

        “可你不会忘了吧?那个早晨大单于还亲自出现在教场,准备给部众训话的,你也是亲眼看见他活生生地中箭倒下的。若他之前就死了,还怎么又出来了,你见鬼了吗?哼,哼……”

        “对!你现在也用了‘出现’这个词,可见这个‘出现’是很重要的。这个‘出现’就是为了出现而‘出现’,‘大单于’的‘出现’就是为了给人们一个错误的列亡时间,一个错误的死因,还有你的不在场证明。大单于若在是上午在众目睽睽之下中箭而死,谁还会怀疑你呢?可是,人们所见到的那位单于根本就不是死去单于!”

第二节

        “你是说有人假扮大单于吗?”她问道。

        “对!尸体的双腿跟大多数匈奴男子一样稍有些弯曲,而我在高台上看到的‘大单于’是修长而直的腿。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我找来其他人假扮乌曼?我初来匈奴,怎么样找一个跟匈奴单于很像的人去扮他啊?我有那么多条件去‘培植’一个合适的亲信,再让他甘心去死吗?”

        “可笑……你用这样的话来问我,是想向我证明你幼稚,还是担心我太愚蠢?!根本就不需要时间去‘培植’。你还需要其他匈奴人吗?在高台上中箭的单于就是现在的单于扮的,伊稚斜一个人就够了。他说过‘愿意一生为你取水’,难道不是在表达‘愿意一生为你做任何事情’吗?他发誓要把一生都献给你,做你的奴仆。他的心,他的灵魂都是你的。为了你,扮演一下他的弟弟,有何不可?!伊稚斜和乌曼都是匈奴少有的俊朗青年,两人身形同样高大魁梧,年纪也相仿,脸型也有几分像,同样有着匈奴贵族的气质和风度,前者更有大单于的派头。伊稚斜用些这些特征去扮演乌曼,足够了。乌曼是红色的头发,深蓝的眼睛。这些区别在特殊的条件下并不重要。在匈奴,连男人都时常蒙面包头,根本看不见头发,当时,我们所见到的‘大单于’正是缠头蒙面。而单于在高台,离部众那么远,眼睛是深蓝还是深黑也不明显。至于腿型的问题你们自己也认为可以忽略不计吧。与我们现代人不同,匈奴人的长袍可以干扰视线,他们根本不会关心这一点。就算风偶尔吹起长袍,也不会有人注意。”

        我缓了口气,接着道:“你们先把乌曼的尸体放到高台下面。那里是大单于常去的地方,部众们因为敬畏的缘故,不太会去,尸体便不会被发现。然后,伊稚斜扮成乌曼的样子在单于每日‘出场’的时间‘出现’在只在单于才会去的高台上。说到‘改扮’,其实不难,有特殊的时间、场景以及自身的条件的配合,伊稚斜只需换换披风就能‘变成’乌曼。匈奴人的长袍大都是灰白色,贵族的服制无非就是多镶几道边,款式上没什么区别。这兄弟俩的胡服长袍本就很像,换都不用换。服饰区别就在披风,乌曼穿的是‘单于专享’的白貂裘大披风,而伊稚斜的是左谷蠡王标志性的黑色貂裘披风。伊稚斜登上高台前,披上乌曼的白色披风,再把自己的那件黑色的盖在乌曼的尸体上。这个‘乔装改扮’就完成了,而蒙面只是常规动作而矣。匈奴部众看见这位威风无限的‘大单于’,根本就不会怀疑。接下来,假单于也不必真的中箭,他做出‘张开双臂’这个动作,就是向远处的你发出信号——‘一切就位,可以射箭’。当时,你正在陪着乌曼的母亲。乌孙阏氏的大帐就在高台对面的高地上,这个地方完全是个绝佳‘射击地点’。从那里射到高台上的箭不会伤人很深,因为‘强弩已末’,箭已经没有多少力道了。所以,中箭的人根本不会死,凭伊稚斜的本事更是可以接住那飞来的箭。你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借口出去打水或是别的什么,看到信号,就能完成任务。在前几日探望婆母时,你已把弓箭藏在哪个马槽下,射完一箭后,马上再把它放回去。然后,你回到大帐,继侍奉婆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知道,你很会射箭……”

        我伸手摸了摸肩头那支箭,接着道:“我们在西行途中,你跟大汉的护卫们学过。他们全都射箭是高手,教得也很好。我早就发现,你领悟力很强,学什么都很快,准准地射中一个人,你完全做得到。这一箭正中伊稚斜胸口,但是绝对不会将他射伤,伊稚斜正好接住。接着,他用手指夹着箭头,再用这手捂在胸口上,惨叫一声,大家以为大单于中箭了。他的喊声和动作都分散了人们的注意力,没人看清箭是从何而来。然后,伊稚斜故意从高台栽下去,正好落在乌曼的尸体旁,在高台的遮挡下,他马上爬起来调换好披风,并将手里的箭插入死去的兄弟的胸口。箭被插得很深,让能骑擅射的匈奴人无法判断射击点的距离,更无法判断箭是从何而来。”

        这些话说完,我真觉得自己快累死了。

        “现代人果然很聪明啊!你说的好像你亲眼见的一样嘛!”

        “我也亲自实验过。放羊的时候,我找了个空地做过多次‘现场重现’……这个过程并不难实现。”

        “现场重现?”

        “我们现代人的科学,你当然不懂!在现代人眼里,你们都很无知!”

        “无知,哼,难道你不认为我很美吗,难道我的美丽不值得他为我做任何事吗?当然,包括杀了他弟弟。”

        “哼,哼,不!乌曼就是你杀的,不是伊稚斜。”

        “你怎么知道的?”

        “从你先把乌曼毒死,再让伊稚斜帮你掩饰的过程就能看出来。伊稚斜根本不会将一支利箭刺入活着的弟弟的胸膛,他下不了手。伊稚斜为你痴狂,为你做了许多事,包括他在乌曼死后抢夺单于之位,但是,他不会亲手杀他弟弟。匈奴贵族为了争位本来就经常冲突,手足相残的事情时有发生,匈奴民众并不为此而纠结。‘谁有本事,谁当老大’是匈奴人的‘游戏规则’。若他肯杀他弟弟,他完全可以先率大军‘逼宫’,再公开地亲自射死他,匈奴民众不会有什么异议。可他为什么不呢?因为,他和乌曼兄弟间是有感情的,乌孙阏氏也对他很好,像母亲一样。当他没有抢到单于之位时,是有些恨他弟弟,但没到恨到要杀掉他的程度。相反,我有一种直觉,他原打算扶佐弟弟,让匈奴走向强大,他的胸怀是宽广的,可以包容很多东西,包括做不成单于的遗憾和愤怒!”

        她的脸色平静下来,喃喃地道:“对……他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所以,你为了让他当单于,必须先把乌曼杀掉,再让他来帮你遮掩。你杀乌曼前,根本不会跟伊稚斜商量,他知道了一定会阻止。你是在下手杀完人后,再去找伊稚斜的。他来了,一看就傻了。你当时肯定说乌曼如何对你不好,让他相信你‘表面风光而委实可怜’的境遇,又装作怕匈奴人知道,怕被天地所不容的恐慌样子。你‘可怜’得令他心碎。他便决心帮你洗刷嫌疑,宁可让自己成为杀兄夺位头号嫌犯,也不愿让匈奴人把你当成谋害单于的凶手。我说得对吧?!你把他也变成了魔鬼!”

        “对,我必须这么做,才能让他早点当上单于,只有他才适合当单于!”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只有他才适合当符合你要求的单于!对吧?乌曼也是个有能力的男人,他也是个好领袖。但他不是你想要的类型,我说‘类型’是指‘政治傀儡的类型’,而不是丈夫的类型。”

        “是的,你说的都对!伊稚斜会给我想要的,但是我不是白白要他给我,我也要给他,我为他做了许多事情,这才公平!”

        “荒谬!先夺走他珍爱的东西后,再给他‘你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是你的给予?魔鬼的逻辑!哼,你在他为你在‘鬼泉取水’时,就跟他谈好了一切计划。更可能你在远嫁之前,就跟匈奴使者有过接触,有过书信往来。那个时候,伊稚斜还没见过你,但他肯定很欣赏你的计划。所以,他才会出现在我们西行的路上与我们接触。当然,他生病也是真的,就算他没生病,他也会有别的借口与我们同行。之后,你一定要真正到过于阗,给伊稚斜扩张领土一个充分的借口,让于阗女王得罪他。为他以后消灭于阗做政治铺垫。后来,根本就不是中行说抓了你,而是你‘自投罗网’。你在被郎官们护送回去的途中,杀掉所有的郎官、侍女。一个人跑去找中行说,叫他送你回于阗。于阗女王在匈奴做过人质,是中行说的学生,又是在匈奴人的支持下当上的国王,她定会相信中行说的话。你作为真公主回到于阗,也必定会惹得那变态的女王很愤怒。她一定会发疯地处理我们汉使团,而我们是大汉使者,肯定不会被杀,只能活受罪。我们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做事,给你当工具,陪你瞎折腾,以达到目的。”

        “中行说跟你说的?”

        “他说过。但之前我也猜到了,你在墨玉城谷地提起‘匈奴人不识数’的事情,这个情况就是中行说最先知道,他就是靠‘教匈奴人数数’在匈奴上的位。后来,这个典故被一个叫司马迁的史官写入一本叫作《史记》的书中。我作为两千年后的现代人看过这部史料,而你呢?司马迁现在还没开始写书,他更没有登上历史舞台。你一个长在大汉深宫的小姑娘,如何得知?!你那位‘来自未来’的母亲告诉你的吗?不一定,她不那么关心你的教育问题!我猜你肯定是在来匈奴王庭前就跟中行说接触过的,交流过。‘匈奴人不识数’是他在交流中透露给你的信息。他若只是抓了你,挟迫你,不太会有这样的话题!还有,那个狼族的徽章是伊稚斜给你的。他就是担心在你的‘行动’中会受到来自不同派系的匈奴人的欺负。而匈奴人只要见到那个徽章,便会对持徽章的人非常尊敬,不会伤害。他通过我的手给你,就是想让我知道,关键时刻,匈奴人任何人都可以帮上忙,告诉我如何保护你,并且暗示我一定要保护你。但他没想到,你杀了保护你的人,再利用这个徽章对匈奴人的作用,得到引领,见到了中行说,还把杀人之举嫁祸给中行说。让所有人以为是中行说把你送到于阗的。你想让我们都怨恨中行说,伊稚斜也会因此跟他师父彻底决裂。总有人会因为怨恨处理掉中行说。”

        “哼!你想得太多了吧!”

        “你跟伊稚斜商量好了,他在西域四处征战扩大地盘,你在于阗找好合适的时机,再点起狼烟把他招来,给他一个夺取战略要地的机会。墨玉城在地理位置上是一个要塞,而迟顿的于阗人并未意识到。伊稚斜在与我们同行时,多次提到过那里,说明他是研究过那里的,他把情况也告诉了你。匈奴人占了墨玉城,就可以一点点吃掉于阗。有了于阗,匈奴就可以一点点从内里到外把西域各国都消化掉,从西域到漠北,成为一个拥有强大版图的匈奴,面积与大汉相当,实力更不可小觑。到时候,你是匈奴的大阏氏,是匈奴最高贵的女人,不就跟你母亲在大汉的地位一样了吗?!你的和亲之举就是一个阴谋家在选择一个政治盟友,根本不是一个女人在选丈夫。更准确地说,你就是在挑一个可利用的工具!如果乌曼好利用,你也不一定要杀他,你也不爱伊稚斜,你不懂什么是爱,你只爱你自己!”

第三节

        这张美丽的脸已经是泪如花雨,那表情不是为自己做的事情而悔恨,全是深深地辛酸。

        “不,我连自己都没爱过!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没有什么人爱我……你说的很多很多都是对的,是我做的,我计划的。我最恨大汉皇宫、椒房殿里的那个女人,那个被称作母亲的女人。我看见自己就会想起她,所以,我也讨厌我自己。是我杀了送我回去的弟兄们。那时候,我真是太恨了,恨所有让我回去的人。我不想回去,那个椒房殿就是一个魔窟。我们哪里像她的女儿?如果,我说我不嫁什么人,她马上就会把我当成一个动物关起来,不人不鬼的养在那儿,生不如死。她要我嫁到于阗,就是想换取于阗的美玉。她并非为了财富,是因为于阗玉石里有一种她想要的什么‘元素’,可以继续给她做实验。我不知道她在实验什么,总之都是害人的、比我所做的一切都邪恶百倍的事。我要利用这次机会逃出去,并且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强大的国家,与她抗衡,直到消灭她。到那时,没有了她,我在镜子里不再会看到一张重复的脸,我便不会再讨厌自己!……”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了一会儿,她和我都觉得我的状况坚持不了多久,马上要倒地死掉了。

        她又哽咽地道:“乌曼本来想跟乌孙联合,可是自我来了后,他又想‘亲汉’了,他说这是因为爱我,,哼,”她苦笑着,疯魔了一般。“他要乌孙、匈奴、大汉都友好,和平如一家。那样的话,主导的国家还是大汉,这多愚蠢呢!大汉宫廷里的她就成了更强大的女主。不行,我不能要他这样。还有,他的母亲还在,他很听她的话,乌孙的势力也很大,我想左右他就更费力了。而伊稚斜就不同,他本来‘亲汉’,但由于我的原因,他可以跟大汉作对,并在乌孙与大汉之间左右挑拨,这才是我想要的!哈哈哈……哈哈哈”她又歇斯底里地仰天大笑起来。

        “乌曼和伊稚斜都是爱你的,他们没有‘倾向’,只有对你的‘倾心’,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更可能,张骞也爱过你……”

        “张骞?!”她的脸更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他,不是张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他……”

        “对,我不是他,他在的话,你可能就不这么恨,他会一直陪你在这……”

        “你如何知道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只是我喜欢他罢了!他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你应该是你母亲的第三个女儿,而不是第二个,对吧?”

        “啊!你如何知道的?”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你们三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这是中行说告诉我的,他还跟我说过你们姐妹中有两位喜欢张骞,而张骞只喜欢第三位公主。我刚来到大汉时,在个一夜晚潜入皇宫,亲眼看见了一位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我想,那位就是你第二个姐姐。你们的母亲逼她去和亲,她不肯。你母亲跟她说张骞喜欢她,可以让张骞陪她去和亲,又拿出一把匕首给她看,说那是张骞放在怀里的心爱之物,上面有她亲手结的穗子。而那位公主见了这东西后,就拿起匕首自杀死了。我本来对此很奇怪,张骞把她亲手做的信物放在怀中,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何万念俱灰地死了呢?因为,那不是她结的穗子,是你结的,张骞喜欢的是你。两位公主都喜欢他,很可能两位公主都做了信物送他,他选了心上人做的那个放在身边。那位公主见到了你赠的信物,便知道了真相,心碎了,不愿去和亲,人无处可去,心无处可依,便忧愤地自杀了。你们的母亲很可能原本就知道真相,故意把东西给她,让她对张骞死心,下决心去和亲,不料,却是这个结果。你姐姐死了,你母亲只好让你嫁。记得当初,你来求我陪你和亲时,我曾问过你,你排行第几,你说是第二个女儿,你有一个姐姐,从来就没提过你有个妹妹。原因就是在你的概念里面,是没有妹妹的,而你的另一个姐姐已经死了,又死得不明不白,你潜意识里就认为不便提及。”

        她的眼睛里闪着惊喜,泪水还在流淌,她急着过来,抓住我的双肩,道:“能告诉我真的张骞去哪儿了吗?”

        她抓得我疼得我气都上不来了:“……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落进了湖里,郎官们说他也落水了,救上来的却是我,想必他已经死了……”

        “若救上来的不是你……他们若不把你当成张骞救起,张骞就不会死……是你害死了他……我真傻,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他,只是脑子坏了,不记得我们事了。后来,我在墨玉城照顾你,发现你脚上有一颗痣,而他却是没有的……”

        突然,她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匕首,向我刺了过来……我狼狈地躲开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杀了你,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重复,我已经恨透了重复,噩梦般地重复……”

        我一把抓住那匕首,那锋利的刃立即割破了我的手,我顾不得疼,道:“不!我只是我自己,他死了,我也不再是重复的……我这就离开……你又何必呢?”

        “便是你要回去,我也要杀了你,你们都抛弃了我,可你们在我的心里还是重复的,我已不知道心里的是哪一个了!我很痛苦,像地狱一样痛苦……”

        她的力气很大。此刻的我根本就抵不住她,她再往前扑,我们俩就会一起从悬崖上掉下去,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她脚下一滑,仰面摔了出去。地上有薄冰,很滑,她整个人又滑了一段距离才停住。接着,她马上翻身而起,又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再次扑过来。

        我向悬崖边迈了一步,将那匕首扔了下去,喝道:“站住!你疯够了吧!不要再痛苦了,从来就不曾重复,爱更不会重复,我和张骞都消失了,你就爱伊稚斜吧,好好爱他,你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我已没有了退路,看了看万丈之下碧蓝的湖水,又回望了一直躲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的,泪崩如雨的Pearl,纵身跳了下去……

        这坠落的速度没有我想像得快。

        一幕幕过往的画面般地在我眼前闪过,最后在Pearl那双擎着泪水,同这湖水一样碧蓝的美丽大眼里终结掉。我坠入这双泪眼,被淹没了,Pearl的一切都是温暖的,而这湖水,是这样地冰冷……

        我一下子被冰封起来,没有了知觉。

        ……

第四节

        ……

        一缕阳光刺到了我的眼睛,周围的空气仍是寒冷无比,我打着寒颤痛苦地醒来,浑身的疼痛以及彻骨的寒冷简直叫我生不如死。噢,还不知身在何处,可能,我已经死了,不明不白地死在那个残酷的时代。

        睁开沉重的双眼,眼前的情景让我长了出了口气,心里踏实多了:阳光,湖岸,穿比尼基的姑娘……久别的现代,太好了!我,这是回归了吗?

        我心里别提多兴奋了,这也没有用返回器,怎么回的呢?我那巨痛无比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是做梦吗?做梦还会这么疼吗?我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是有感觉的,不是做梦。嗨,没想到这一回归,居然回到一个旅游景区,跟喀纳斯湖边的风貌也很象,只是少了那个悬崖……

        我想马上坐起来,刚才流了这么多血,又来了个“悬崖跳湖”,不采取点措施,找人救命,真要完蛋了!

        “啊!”这一动,我肩头的伤口崩裂地疼,一下子又昏死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又有了知觉,一点点从昏迷又到昏睡,再到沉睡,再到半睡半醒。期间,还真的做了个梦。

        在梦里,Pearl在用她那纤巧的手指夹着个棉花球在擦我的伤口,轻轻地,暖暖地,让我的疼痛减轻了很多。我一时觉得好幸福,便挣扎着要醒来,快看看这个傻姑娘。

        我再次睁开眼!

        “啊!”我的魂差点没飞了,一张水桶般的大长脸,一只黑乎乎的怪物正伸着舌头舔着我肩膀上的伤口。它的一只黑黑圆圆的眼睛,正和我的视线对上……

        “啊!”吓得我又大叫了一声。再看看它那血红的舌头,我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怪物”被我的喊叫吓得倒退了几步。我得以清楚地看见它的全身。嗨,我长出了一口气。原来,这是一匹马。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哪来的野兽要吃了我呢!

        不对呀,怎么会有马?!现代社会不那么常见马的吧!难道我又回去古代了?嗨,白白回到现代,没来得及走上一步路,怎么又被打回去了?不对,看看不远处,那个穿比基尼的姑娘还在,好像还在忙着什么!难道……噢,可能这是旅游景区的马,虚惊一场吗!?

        这“景区”也没什么人,就只一这一个姑娘,人家也没达理我我。想张开嘴喊救命,可是,刚才喊的那两声已把气力用尽,此刻,怎么张嘴都发不出声;又想向她招招手,希望她看见我,手却抬也抬不动。

        这时,我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手臂,衣服呢?不对啊!再看看身上,除了盖着一件像披风一样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了……这……呃……天哪!

        “啊!”这是发在我心底的惨叫,实际上,我已喊不出来。

        披风上的裘毛贴着我的皮肤,滑溜溜,怪怪的。从披风的款式上看,它应该属于一位古代西域女子。那粗朴的针线,怪异的花纹,在现代社会的任何一个少数民族都不会见到。难道我没回归?再仔细看看周围的景致,其地貌特点跟匈奴王庭所在地——喀纳斯山区,也非常接近。

        崩溃,我还在古代吗?!

        古代?!为什么有穿比基尼的姑娘?!

        ……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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