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出现过很多姑娘,有漂亮的,有聪明的,也有既漂亮又聪明的。但提起冯二,我脑海里首先会蹦出两个字:纯良。对,就是纯良。
顾漫小说《骄阳似我》里一厢情愿的林屿森对毫不知情的聂曦光说:我气你无忧无虑,忘性又大。于我而言,冯二同学是这样的存在:天真地让人生不起气来。在她之前,见惯了各种争分夺秒学霸的我,简直不能想象,一个高三党,竟然在做题之前,把所有色号的笔摆成一列,然后卡在了最基础的第一题上。
高三那年,课程已经开设了一小半,冯二同学作为一名空降生来到了我们班。夏日燥热冗长,她一出现,我就本能得觉得这女孩不一样,不单单是因为她漂亮。
我现在仍记得她当时的样子:象牙白的小脸,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蓬松而不凌乱,穿着宽松的白T恤,蓝牛仔裤,帆布鞋。面对着一班不认识的新同学,毫无畏缩之态,笑得一脸恬静,在老班的指引下自若地走向了自己的位子。我面无表情地想,我们班男生真是好福气啊,所谓近水楼台,就算不能得月也可天时地利地望月啊!
后来她告诉我,其实第一次进我们班时,她其实很不自在,一群陌生人,加上陌生的环境,有那么一丢丢小无助。我凉凉地回她:是吗?真没看出来。还挺能装的啊!
当时我是顶着第一名的光环被发配到我们班的,突然来了一名底细不明的空降生,我觉得我应该有点危机感。于是当她在数学课上掏出一本故事会看得津津有味时,我没有懈怠,万一人家得天独厚,不屑于听复习课呢?后来嘛后来,她拿着一张月考卷问我第一道题,我才明确她是个艺术生的事实。我不奇怪,可能潜意识里就觉得长成那样子就应该是艺术生。
她一开口就验证了我初见她时的直觉,因为这孩子讲普通话。作为小县城土生土长的土著,我们在校园里操着一口乡音,谁也不觉得违和,冯二同学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等于明明白白的在脑门上贴了四个大字:我不一样。
一个身上与周围人有明显不同特质的姑娘,特别是漂亮姑娘,往往容易被孤立,被敌视。但神奇的是,冯二同学很快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不论男女。我归结一下原因,无非是她太傻太二了吧!干净到女生无法嫉妒她,男生也不忍染指她。
冯二当然不是真名,她的真名喊起来有点拗口。姑娘没读完小学就到首都学艺术,后来专攻读表演专业。因为高考政策所以要回到原籍参加考试,正因此,她回来了,我们相遇了。
你永远不能低估表演系学生的功底,她能清唱《心爱的小孩》唱到自己流泪;你永远不能高估一个艺术生的文化课素养,她能把一个简单到不需要解释的问题问到我发狂。以上,是冯二同学带给我的,无比走心的感悟。
每当我被她骚扰的一脸生无可恋时,她总低眉顺眼:哎呀,我们之前的学校压根就不怎么开文化课嘛。好吧,我只能提起笔,巴拉巴拉再讲一遍。没办法,她说的是事实,我不能嫌弃她笨,倘若换一下处境,我未必做的比她好。
冯同学身上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链,手链,脚链,项链。其中有一条由黑珠子串起来的项链,沉甸甸的,出镜率特别高,好像是黑曜石,传说可以治颈椎,我一边对这说辞嗤之以鼻,一遍跃跃欲试:哎,给我戴一下玩玩。还有一条长的能当项链的手链,能在手腕上绕三四圈。我对这些东西从来不感冒,但冯二同学一戴出来,我总要把玩一会儿。好吧,我能玩一整节课。
美有不同的定义,有范冰冰式的明艳,也有刘亦菲式的清纯。冯二嘛,就是那种往街上一扔,爱聊天的大妈会问:姑娘,在哪里上学啊?而不是:姑娘,在哪儿工作啊?她很纯,女学生式的,不论是长相,还是心智。
不谙世事太过了就变成无知。可她并不是一张白纸式的一无所知。作为一个长期在外求学的姑娘,还是个学表演的艺术生,她见过各种光怪陆离,也知晓一些阴暗和丑恶。正因如此,过滤掉形形色色的杂质,依然保持小女孩式的纯良,才显得难能可贵。
从她日常的点滴就能看出,这绝对是被宠着长大的姑娘,会拉着我的手摇啊摇,求我和她一块上厕所,声线软糯,撒娇的姿态十分到位。作为一个立场坚定喜欢帅哥的妹子,我当然要义正言辞地拒绝啦!
她有四只彩色的笔,从笔筒里旋出来,像半透明的果冻,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变色,和蜡笔类似但材质又不一样,用来划课本的重点。我很新奇,觉得好好玩儿,兴致勃勃地在练习册的角落里画彩虹。明黄色,粉红色,葡萄紫,天空蓝,一一呈现。冯二同学很慷慨,表示我可以从中随便选一支,我当然不会跟她客气啦。从此以后,课本上只有蓝黑水笔印记的我,开始用彩笔写写画画。
当时我总爱把那只笔全都旋出来,看看究竟还剩多长。商家才不会多用原料呢,其实能用的不长,我当时一直担心用不到高考结束,很奇怪,高考结束后,我仍旧没用完。直到现在,它还在我的文具袋里。大学再也没有拿笔画过重点,我再也没有用过它了。冯二问过我为啥选那个颜色,当时我的回答是:因为柠檬黄鲜活又明亮。就像此间的少年。
当时《何以笙箫默》很火,唐嫣饰演的傻白甜形象深入人心,综合冯同学种种表现,我不由分说给她安插了这么个名号,然后,哈哈,火遍三(23)班,一直到毕业,她都没能摆脱这个黑历史。那就暂时担着吧!姑娘,毕竟大学里可能再没人这么喊了。
好了好了,今天我要为你洗白。大家听好了,重要的事情只说一遍:冯二不是傻白甜,冯二一点都不二,虽然她挺白,挺甜吧,但是一。点。都。不。傻。好吧,我只是羡慕她无忧无虑,在做不出题目被我教训时,还能一脸开心的对我笑,好像所有烦恼和阴翳都没有降临。
她只是盛开得晚一些,不甚招摇,兀自清香。
时光你回回头,看她们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