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读大学的时候,寝室兄弟教我申请QQ号,我记得自己取了名字叫做“祖父蓝”。他不理解,觉得这是什么鬼。其实我是想到了“祖母绿”这个词,但是又觉得叫“祖母绿”有点娘,就对应取了“祖父蓝”。
我用这个QQ加了同学朋友,试着用QQ邮箱发邮件,在QQ空间写日志,无比兴奋,像发现了新大陆,感觉自己瞬间对接了这个时代,无比时髦新潮。我记得很清楚,米粒小姐来给我捧场,让我更加执着地在QQ空间耕耘,设计风格,添加音乐和图片。对一个休闲消遣方式不多,时常莫名孤独,又喜欢写点小文章的人来说,QQ空间就是一个小圈子里的免费黑板报,随时都可以写。
后来,我废弃了这个QQ号。因为一场失败的网恋,加上对方执着地给我发邮件,我又不会处理这种压力,所以选择了逃避,新开了QQ号。时至今日,我也不清楚对方什么样子,我们没有见过面。在有可能见面之前,就察觉了不合适。
虽然后来又开了QQ,但我的主要精力已经转移到校内网。在那里,加了许多大学的同学朋友。再后来,开过新浪博客。再后来,我到了一个网络和手机不能随便使用的地方,偷偷摸摸地,在QQ空间上写东西。再后来,开了微信,又远离了QQ。
06年到现在是10年+了。社交网络记录下我的行踪和我的各位朋友的行踪。因为总忘密码,我大约申请过8+的QQ,6+的博客,3+的微信。现在,也只在用一个QQ,一个微信。先前的校内后来的人人,已经完全改版,找不到过去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发现,每一种社交工具,都在最初拼命地吸引人,我们有十足的激情在这些平台上写故事、发照片,忙着给朋友评论和点赞。但渐渐地,评论和点赞就少了,有时还会觉得他或她是不是更新太频繁,这么刷圈好像有点烦啊。好像在试探一般,我们的评论少了,点赞少了。后来,我们干脆装作没看到。大家心照不宣地,相互间不评论不点赞,虽然言语必称XX是我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哥们。
我们在线下仍然谈笑风生,而那些在社交平台上已经有老死不相往来趋势的人也是我们。而这是不是因为?我们想要在社交平台上做真实的自己,但是不愿意总面对朋友最真实脆弱傻逼的一面。
我们被社交平台紧紧捆绑在一起。哪怕丢了手机换100次号码,仍旧可以找到对方。但是,我们又因此失去了新鲜感。现在的QQ空间上,我们已经是黄脸公婆相对。开了微信三四年以后,乔装打扮打了玻尿酸的我们熬不过时间的残酷,喜新厌旧的本性让彼此再次像黄脸公婆一样相对。我们有时不想看到朋友身上的真相,就像讨厌发掘自己身上的真相。她或他这几年的生活变化甚少,仍然文艺矫情,仍然贪吃虚荣,甚至连有趣的个性都在市井化,我们已经不愿意看到了。除非她或他有了让我们眼前一亮的变化,拥有了我们也渴望的东西,我们才会“屈尊”热情地评论或点赞吧。
这不怪你我,这只是人性。总有一天,微信也会被抛弃,成为QQ一样的社交备选项,所有精心写下的文章,精心P过的照片,都会成为被遗忘的后花园里的一切,与QQ空间一样,仅供凭吊,给回忆增加细节。
而那些俗世凡人中真正强大强硬的人,从QQ时代开始,就间歇性长期潜水。感谢他们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参照,原来社交平台,在展示你的热闹的同时,更在言说你的孤独。
海子写过一首诗《在昌平的孤独》,那时他已经在昌平的中国政法大学教书,往往白天工作,晚上写作。他在这首诗的最后写道:孤独不可言说。
孤独是一只鱼筐
是鱼筐中的泉水
放在泉水中
孤独是泉水中睡着的鹿王
梦见的猎鹿人
就是那用鱼筐提水的人
以及其他的孤独
是柏木之舟中的两个儿子
和所有的女儿,围着诗经桑麻沅湘木叶
在爱情中失败
他们是鱼筐中的火苗
沉到水底
拉到岸上还是一只鱼筐
孤独不可言说
(逗号,一个幻想家,一个矛盾者,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一个慢腾腾上路的人。生于黄河边,现漂在北京。为了更好的生活,一直在努力,好好讲故事,彼此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