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己书

 曲虚静,仔细算来距离上次与你相见,已有7个月了。请原谅我的后知后觉,到今日才想起提笔为我们之间的过往,写下些什么。

 就从第一次见你开始写起吧。

  对于你我之间的初相遇,我仍记忆犹新。那年九月高二分班,我走进了一个新班级,默默地选了个最后一排的位置,便坐下了。你在我之后进来,从我座位旁走过时,我内心泛起一片寒意。我天生不爱与人打交道,对人的一切认知,全凭感觉。我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追随着你的背影,迫切地想知道这个让我心头一惊的人的容貌。等我终于窥见你的正面时,不禁为你清秀俊朗的样貌和出尘不凡的气质,为之一怔。你我四目相对,第一次的目光接触并没有让你我尴尬,反而我们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同类的感觉。我默默回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想受伤就不要接触他。”

  开学之后,你我并没有什么接触,除了偶尔在走廊相遇时,双方都会把头低下。那时的我,浑身冒着土气,在繁重的功课下,连头发都不经常洗,就那样油腻腻的扎成马尾。那时的我,一点都没有小女生该有的美好,不漂亮不交际,甚至连小女生柔和的眉眼都没有,却偏偏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别的小女生敢心里有你。

  我们之间的交集始于高二的暑假,或许是因为假期太过无聊,抑或是不能见到你才使得日子过得分外漫长。就像睡美人注定会被纺锤扎到手指然后陷入百年沉睡,我还是被自己预言中了,开始接触你从而开始把一颗心伤到千疮百孔。

   我加了你的扣扣,每天就像屌丝一样,发扬着不要脸的精神,去坚持不断的骚扰你。渐渐地我发现你闷骚、毒舌的另一面。虚静,相信我,我对发现你性格多面性而产生的喜悦感丝毫不输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的关系在一点一点地变亲密。我们会互相聊音乐,聊段子以及聊你最爱的哲学。说真的,你第一次与我聊哲学时,我的内心独白是:“你太高估我了。。。”或许是因为你容貌太出众,又或是因为你气质出尘一般的干净,你聊起哲学的样子一直令我觉得很性感,丝毫不会产生小屁孩硬要变成老学究那般做作的恶心感。

   对了,我们除了谈兴趣爱好,人生哲学之外,还谈你正在处的恋情。每当谈及你的感情时,你就会由侃侃而谈模式瞬间转为静音模式。非要我千回百转不停的引出关于她的话题,你才肯小心翼翼的回复短短几句。有时我都觉得那么短的句子里,要载你那么深的情,句子好辛苦。我都觉得我也好辛苦。

    我知道,你是知道我喜欢你的。有一次,我一开门,正巧你进教室,我们就那样傻傻的对视住了眼睛,我的眼睛像是被你的眼睛勾住了,挪不开半点分毫。我的耳朵亲耳听见类似火花的霹雳啪啦声,我的内心却悄悄地说:“原来电影里常有的两个人的眼睛在互相放电的桥段是真的。”从此以后,每每我俩偶遇,我们双方都不敢有眼神接触,哪怕我们在一起了之后,都尽量避免着。

      我们高三没过多久在一起了。我不知你与我在一起是否心甘,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很情愿。那天晚上,你少有的在扣扣上主动找我。你告诉我,你想和那个女生分手。我很意外地问你,为什么。你说,“高三了,我希望她能全心全意地认真去学习,能考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而我,的的确确影响了她的学习。”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尖子班学生,而我们俩个不过是差班的鸡头。就在我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劝和还是劝散时,我收到了我最想听你讲的一句话。你说,“依依,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不然,她不会死心的。”曲虚静,你看你当时对她有多好,就对我有多残忍。

      我沉着而有冷静的发挥了我商人的一面。避开了问“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为什么选我配合你”之类的蠢问题。我已经知道在你心中我无关爱情,我可不想去核对正确答案。我说:“曲虚静,话说出来了,你就要对我负责。”你说,“好。”对,我用责任这个概念将了你一军。

      从第二天开始,我们就开始了出双入对。我们两个在一起,令班上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大跌眼镜。他们那难以置信的眼神,明明白白地戳穿了我不愿接受的事实,就是我配不上你。对此,我只能选择回避。回避他们有意或无意开我们的玩笑,回避那些夸我有好福气的话,回避你我在路上偶尔会遇见某个女生时,你那僵住的身形。我每次都是偷偷地用眼神扫下那女生的轮廓,便错开了目光。我不敢去仔细地看那女生有多漂亮,不敢去验证她那望向你的眼神里是深情是怨恨还是对你品位的不屑。对,我很怂!

     虚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个好人。虽然你对我无半点爱意,但你还是实实在在的对我履行了男友的责任。你对我温柔且体贴。你会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教我那些晦涩难懂的数学题。一直没有告诉你,从侧面看你认真讲题的样子时,你很性感。

    高考还是如约而至。我只考上了专科,而你家里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去上海当兵。我也是从那个暑期里,才渐渐地了解了你的家庭。你父母都是高官子弟,后自己从商。你从小家境优渥,认识的人非富即贵。在大家18岁那年,都已经为自己开始要或多或少地担起责任而感到有些忧愁不安的时候,你18岁的成人礼是一张有着30万存款的信用卡。我还记得你每次和我讲你家里情况时,我都会说:"少爷,你是霸道总裁文看多了,得了幻想症吧。”直到有一次,你固执地非要证明你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你当着我的面,登入了你的手机银行,给我看了你账户余额。嗯,那一刻我才肯承认我和你之间不是天与地的差距,而是云与泥的悬殊。虚静,你出身富贵,父母知书达理,相敬如宾。而我,出身于一个父母都残疾且贫穷的家庭,父母被生活压力所迫性格暴躁,整日家无宁日。

  我大一九月开学,去了一所在小城市的专科上学,你远赴上海当兵。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方式只有通过网络。当我得知你父母托人给你安排了一个炊事兵的职务时,我还打趣的问你,如果军事演习时,你是不是还要背着一口大黑锅?你回了个一脸黑线的表情。你同我说:“依依,当兵很辛苦的,每天很早就要起床,平常还要训练,还要被教官骂。教官也不知是不是喝敌敌畏长大的,一张嘴骂起人来那叫个毒啊。部队就是个小社会,今天有两个新兵被打了呢。”我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打人家?”你说:“嘿嘿,因为那两个新兵看上去很狂啊,老兵看他们不顺眼就被打了一顿。”我开玩笑地说:“不对啊,你看上去那么清高不爱搭理人,怎么就没人打你一顿呢?”你回我说:“有啊。我有被人打过啊。”虚静,不管你信不信,时至今日,我想起你曾挨过打,依然心会疼。我调整好呼吸,庆幸隔着屏幕,你看不见我为你红了眼。我问:“他们为什么打你啊?”你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我,说“因为在他们打牌吹牛的时候,我还在看歌德,他们觉得我太清高了。”我问:“你就没还手么?”你说:“没有,因为他们并不是我真正的敌人,而且我觉得他们太弱了。"虚静,我明白,你的不还手,并非因为不敢,而是内心觉得他们幼稚,不屑为争一口气,把自己降低到与他们为伍。

     虚静,我从一开始就明白我们是同类,我们同样的清高和对人弱小的不屑。可我们的清高并没有为我们带来任何益处。在大学期间,我找过一份兼职,在一家奶茶店当服务员。同事看不惯一个看得懂英语说明书的服务员,看不惯一个会对客人有礼貌的服务员,看不惯一个不参与集体偷窃店里奶茶的服务员,他们甚至看不惯一个会对同事说谢谢的服务员。虚静,我一直很想告诉你,我找了一份做得很不开心的工作。我很想问问你,我所有的同事都希望我被辞退,我是不是一个很惹人嫌的人?后来,我如他们所愿,我主动辞职了,没有和老板抱怨他们的行为。当然,我也因为提前辞职,没有拿到工资。虚静,我因为被同事排挤这件事,后来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抑郁,一天到晚,脑子里就不断的想着,他们如何欺负我,连做梦都是梦见他们欺负我的场景。虚静,那段时间我很想找你,很想你能陪在我身边,告诉我今天外面的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可是,我一次都没有告诉过你这些不开心。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不选择与你分享这些痛苦。因为我打心底里,不相信你会接受一个越来越糟糕的我。我既不相信你能与我共患难,又不想与你共富贵。或许我们真的很不适合在一起吧。

      大二下学期快结束时,收到了你两个消息。第一,就是你快要退伍了。你很开心,你对我说,再也不用过那鬼日子了。第二,就是你说你女朋友一直在等你。你问我,你该怎么办?虚静,你女朋友一直在等你。我又怎么好让你为难呢?你既然希望我能有成人之美,我必当如你所愿。我说,虚静,既然你女朋友还在等你,你也放她不下,那你就回去找她吧。反正我们之间都没什么爱情的,我一直把你当男闺蜜的。你说,依依,谢谢你。虚静,这是我最后一次收到你发的消息了,此后,任何的节假日我都没到过你的一条祝福短信。

      虚静,我还记得我们曾讨论过娱乐圈里最令自己感动的爱情故事。你说,是梁朝伟在刘嘉玲被黑帮劫持后,挺身而出陪伴女友面对媒体镜头,历经多年爱情长跑,最终,梁朝伟还是娶了刘嘉玲。于我而言,娱乐圈里最感动我的爱情,是蔡琴对杨德昌的十年付出,哪怕杨德昌最终评论“十年感情,一片空白。”蔡琴回应:“我不觉得是一片空白,我有付出一切。”虚静,希望未来的我能像蔡琴一样有勇气说,“虽然有受伤的感觉,不能立即适应,但我爱过了,这便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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