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就要过去了,正要睡觉的时候,接到阿园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哭喊着让我去找她,她不知道自已在哪?要怎么回家?
我听出来她喝多了,要她发了定位给我后,马上起床去找她。
阿园是那种只要你对她好,她就能把一切都交给你的傻女人。我知道她情人节把自己喝到找不着家的原因:那个叫阿杰的男人,他们同居了5年,最近终于分手了。
刚认识时,阿杰只是一个鞋厂的普通工人,是阿园鼓励他跳出来,去实现更好的人生,也是在阿园的资助下,阿杰从一名健身学员变成了一名收入不菲的健身教练。阿园经常跟我说阿杰有多优秀,有多努力,她一直在计划跟阿杰结婚,然后辞职做个全职太太。
前些年阿园怀过两次孕,但因为阿杰说等稳定些再要,就都打掉了,去年她跟我说只要怀上孩子就结婚。命运是个最会开玩笑的家伙,阿园想怀孕的时候想尽各种办法都怀不上。
一个月前,阿园上班时总是魂不守舍,工作也老出错,我找机会跟她聊,她说怀疑阿杰外面有人。我不知怎样劝她,我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得可怕。
半个月前,阿园含着泪却笑着跟我说:都过去了,终于还是分手了。我也不知道怎样安慰,我记得这不是她第一次跟阿杰分手。
午夜十二点的公园静得可怕,我在水池边找到阿园。我抱起冷得发抖的她,说:“好了,都过去,我们回家。”
阿园泪流满面:“我跟自己说过一百遍,都过去了。可是没有用,说一千遍一万遍都没用,我忘不了他。明知道他是一个人渣,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他。你说我是不是我贱。”
“会过去的,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其实不是心软,不是舍不得,我就是不服,才一次又一次分手,却分不掉。我是不甘心,五年了,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
“先回家!再听你慢慢说。”
打车,回到阿园公寓。看到阿杰在门口,正用力的拍门叫着:“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你敢给我打电话,怎么不敢开门。开门我们把话讲清楚。”
阿园挣脱我,醉步跑过去,照着阿杰就是两个耳光,吼着:“我开门,你叫那贱人来,三个人把话讲清楚。你去叫那贱人,快去。”
“我在这,但我不是你说的贱人。”——上一层楼梯口,站着一个很瘦、穿着打扮都很时尚的女孩,那种妆化得浓的女孩——只是这妆有点圣诞节的味道。
“在我眼中,在我心里,你就是贱人!”阿园恨恨的说。——两人对望着,但都不动。
阿杰从阿园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说:“大家都在,我们今天就讲得清清楚楚。”
阿园冷冷得笑着,对着那瘦个女孩做了个请势。
女孩与阿园走进屋,阿杰拉住我说:“希望你做证,不要等她酒醒了又什么都忘记啦。”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眼睛盯着他拉着我的手,他马上松开手。
四个人,坐在桌子的四个方向。
一段很长的沉默之后,阿杰说话了:“今天我们就把该说的话讲清楚。”
“好啊!”阿园两眼盯着那女孩,“贱人贵姓!”
那女孩双手抱胸,冷冷的笑着:“我不是贱人,今天之后我和阿杰都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她叫阿雅。”阿杰说,“很晚了,你想说什么快点说。我明天一早要离开广州。”他起身,倒了两杯水放在阿雅跟我的面前,“我再也不会回广州了。”
阿园伸手拿起阿雅眼前的水。
阿雅拉住阿园的手微笑地说:“他倒给我的。”
“水是我家的,他当自己是男主人,当你是客人。”阿园说完,收手回来,将手倒在阿杰的脸上,说:“你不是这家里的男主人。别乱碰我的东西。”
阿杰眼睛瞪望着阿园。阿雅拿出纸巾给他擦着,温柔地说:“别生气,说好的,来就是把话说清楚。”
阿杰点点头。
“对呀,把话说清楚。”阿园说,“那你先来个自我介绍吧。”
“没必要,我说过,今天之后,我们不会再见的。”阿雅说。
“不是说你,我说的是他。”阿园手指着阿杰。
“够了你。”阿杰说,“你不要无理取闹。”
阿园不理会阿杰的愤怒,对着我说:“他不愿意自我介绍,那我就来说说我认识的人。”
我跟阿杰一起吃过四次饭,在这几年阿园生日的时候。
“这个人,5年前,是鞋厂的工人,压鞋底的那种,当时他说工厂的灯光很暗,污烟瘴气的,胶水天那水的味道刺眼又刺鼻……”
我望着阿雅,她正微笑着望着阿杰,理着他的头发。——我感觉得到,阿园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无论是年纪、外貌、还是心理。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说他不想干了,再在那黑工厂呆下去他会得白血病,他说以前就有好几个老工人得了白血病。我说那行,咱就不干了,那去学门技术,有了技术,不愁没饭吃,就算没人要,我养你!……”
我看到阿雅在点着头。好像在肯定着什么。
“他不知道去学什么,想去端盘子。我说要不去健身吧,形像出来了,当服务员也会提升的很快。就这样,他去了健身房,是呀,他很努力,从学员到健身教练花了不到一年时间。可你不知道,他这身子,是我用进口牛肉天天喂,才这样的。”
阿雅一直温柔的望着阿杰,她说:“阿杰跟我说过很多次,如果没有你,他不会有今天,然而,这不是爱情,是恩情。你可以讲点我不知道的。我可能更感谢你。”
“你会感谢我的。”阿园起身,拿出来一瓶红酒,倒了两杯,一杯摆在我的面前。自己倒满,我拦住她。她说:“放心,死不了!”
我将酒倒掉一大半,递给她,她果真是一口喝掉。之后她长吐了口气,对我说:“有件事我连你都没说过。这家伙……”她手指到阿杰的鼻尖上,“他结过婚。三年前,我跟你说过跟他回老家办结婚证,但回来后跟你说要跟他分手,原因就是他结了婚。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拉他去民证局才知道的。他没离婚的,怎么打结婚证。”
“你没问!”阿杰毫无内疚,甚至是理直气壮,“我跟那个分居很久了,只是找不到她办离婚证而已。”
“你问过他吗?”阿园望向阿雅,阿雅本来微笑的表情消失了。阿园接着说:“你不问,很多事他不会主动说的,比如说,他跟那个女人有个女儿,今年,应该是七岁了。”
我看到阿雅咬着自己嘴唇,眼角闪着泪花。而阿杰对着她摇着头,但很快把头低了下去。
阿雅托起他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您望着我的眼睛,听我说……我不在乎你以前怎么样?答应我,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吗?”
阿杰点着头。很用力, 很肯定!
“可怜的女人,”阿园冷笑着说:“我也这样求过他,有用吗?”
阿雅望着阿园,很友好的笑着:“我跟你不一样?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阿园仰天长笑:“他要什么,他要更年轻的、更漂亮的女人,就像今天的你,但你认真的看看我。”她指着墙上的写真照,“我也年轻过,五年前我不输你。”
阿雅没望墙上,她恢复了微笑,说:“我知道你为阿杰付出了很多,但请你相信我,我们加倍的对他好。”
“加倍对他好。加倍对他好……”阿园冷冷的笑着,给自已倒好酒,轻摇着,透着酒怀望着阿雅:“蠢女人,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他打过两次胎。”
“他的过去,我没参与,说真的,我对他的过去并不是很感兴趣,他也没必要跟我坦白什么。”阿雅淡淡的说:“我在乎的是我们的未来,我知道我能为他做些什么事?”
“所以,他说现在还不够稳定,”阿园从冷笑变成嘲笑,“你就去把孩子打掉了!”
我这才明白阿雅苍白的脸色不是因为化妆,而这一刻,我对阿园的看法大有改变,那个职场永远的菜鸟与这情场谈判高手简直是两个人。
阿雅淡淡的说:“是我不想要的。”
“你刚说加倍对他好。”阿园的嘲笑变成了藐视,“如果这话当真的话,你真的要加油了,再打五次胎,才是加倍。”
我跟阿杰、阿雅都望着阿园,看着她把酒杯举得高高,慢慢的放向嘴边。
阿杰抢过酒:“你什么意思?”
阿园拿起我跟前的酒,细细的品着。
阿雅冰笑着说:“他心不在你这,你这谎言一点意义也没有。”
阿园从口袋拿出一叠纸,丢在阿杰的脸上。
阿杰捡起,打开,我看得出那是一叠化验单。
“妈的,老娘怀这孕真不容易。”阿园惨笑着望着我说,“本来想今天去打掉的,医生说再打,这辈子就别想当妈了。所以,想喝两杯给自己点勇气再去,没想到喝多了,喝到他妈的回家路都找不到了。”她一口将酒喝尽,“明天酒醒了,你陪我去医院。”
我没办法点头,我知道这一年她为了怀上孩子,受了多大的罪。
“我不同意!”阿杰喃喃地说,“我不同意!”
“对不起,我是喝醉了才打电话给你的。”阿园说,她拿出手机,找到阿杰的电话,按了删除键。
阿雅起身抱着阿杰说:“下一次,我们孩子一定生下来。相信我。”
“你赢了!”阿园拍着掌说,“好了,话都清楚了,从现在起。这个男人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你们滚吧。”
阿雅望着阿园说:“对不起,但他跟你之间真的不是爱情。”
“去他娘的爱情!”阿园淡然的说,“好累呀,我先睡了,帮我送客。”走到门口,她又回头说:“上次这个男人走的时候,我让他把我送他东西留下来,他是穿着内裤走出这个门的。如果他现在把你送的东西都脱下来,还有没有内裤……好吧,祝你们情人节快乐,也祝你们此后日日夜夜、悲悲凉凉。”说完她长笑着进了卧室。
我把门打开,站在门口。
阿雅拉着阿杰走出门。阿杰拉着我的手哀求说:“劝劝她,别把孩子打掉,要不然,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一辈子都做不了妈妈!”
“从现在起,她的人生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说完,眼睛望向他拉着我的手,“再不把你这脏手拿开,别怪我不客气。。”
阿雅拉着阿杰走了。
回到房,看到阿园已含泪的睡着。其实蛮心疼她的,阿杰不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人渣。同事这么多年,我可能比阿杰更了解她,至少阿杰永远不会知道,她也结过婚,离了,他与前夫的孩子今年应该是十二岁。
我不知道在爱情面前 有多少人在说谎?我也不知道今晚的这场感情战争,赢家和输家是谁?但我相信,两个人分手或者从一而终,绝不是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