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老许的表哥置换掉了开了很多年的三菱轿车，一步到位,入手一辆宝马五系顶配。去年一起聚餐，大家聊起来双十一想买什么犒劳自己的时候，说买衣服鞋子的有，买电脑手机的有，等我们叽叽喳喳说完后，老大悠悠来一句:“我要给自己买辆宝马!”
“为什么非要买辆宝马呢?三菱开开不挺好的吗，本来就是个代步工具?”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样工作才有目标和动力啊!要不每天撅个屁股干活为啥?”他答。虽说买辆豪车，一来不用我掏钱，二来不用我操心，但也一直没想明白:“为啥非要开辆宝马才叫酸爽?”直到昨天，回乡下走亲戚，原本需要费很多口舌连哄带骗才能把儿子带回农村老家。这次，出门前一句“大伯开宝马来接我们呢!”，娃就屁颠屁颠收拾行李去了。原来，换辆宝马意义非凡啊！对娃如此，对他大伯更如此。是夜，老许又问:“媳妇，你有想换的吗？你努力工作为了啥?” 尼玛，和“你是谁，你来自哪里，又要去向何方”这个世纪大难题一个难度哇。然后，就果断失眠，睡意全无了。再后来，当晚最想换的就是老公了。这个全世界都在鼓励我们努力奋斗，使劲折腾的年代，鸡汤文，立志贴，随处可见，信手拈来。每天一睁眼，微信朋友圈各种给自己“加油打气”的豪言壮语。每个人都信誓旦旦，卯足了劲儿往前冲。这么些年来，和小的时候要好好学习一样，好好工作就是“本该如此”的一种神逻辑，从来没有被我怀疑过。所以，之于自己，工作就是赚钱，赚钱就是存银行的道理和学习就为了考试，考试就为了上大学的因果关系一样。所以，银行卡里的数字和当年考试的分数一样，除了能刹那间左右自己的喜怒外，没有啥区别。因为，我从来没有学会花钱，也很少去想用钱给自己置换点什么。以至于，十多年来也无法理解老许置换一台电脑，升级一个相机镜头就能乐开花的心情。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拿着到手1000出头薪水，活脱脱一笔巨款似得。每到发工资的日子，拿银行卡去取款机核实一下账户余额，除了支付最基本的吃穿用度和房租，当月工资就与自己再无甚瓜葛了。即便换工作到了西家，薪水和福利有了不少的涨幅，每个月的额定支出也没有什么变化。收入于我而言，也就是银行卡上显示的余额增加了那么一些。上班七年来，那些躺在账户里的钱和我唯一息息相关的一刻，就是当年北京买首套房一股脑取出而凑齐的首付款。到了今天，连银行卡也被自己弄丢了，除了查询余额，连取款的功能也没有了。“你想换个啥，你想买个啥?赚钱为什么?” 几个世界顶级大难题摆在自己目前，难度远远超过了大学的微积分和画法几何。前些日子和闺蜜聊天，从给孩子选购鞋子开始聊到这些年的消费习惯，才发现虽然我们高中毕业到现在生活境遇各不相同，也不在一个城市生活，生活甚至毫无交集，但对待赚钱和消费的观念却惊人的雷同。我们是一群只愿意赚钱，却不懂如何消费，如何用金钱取悦自己，却一直害怕失去，却不知道多少才足够的家伙。“穷”，“不富裕”，关于“匮乏”的每个词，无论高雅还是通俗，用来形容我们这代人的成长经历和生活状态大都恰如其分。还没来得及从童年缺衣少食的记忆中走出来，又陷入了种房贷，车贷，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境遇了，然后我们就鲜有机会知道“富足”到底是什么一种感受。就算哪天经过各种奋斗，各种拼搏，从经济上彻底告别了贫穷，“匮乏”的感受也会一直如影随形，像先天从娘胎里带来的“病”一样，挣不脱，摆不掉，除非脱胎换骨。闺蜜问我:“你们家买过鲜花吗?”我回:“要鲜花干嘛?”她笑:“靠，至少我还想过，只是没舍得买。你直接没想过啊！”“之于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的生活，鲜花是不是太过多余呢?”明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反问要多low逼有多low逼。“不以享受为目的的赚钱绝对是耍流氓!” 闺蜜神总结。“明明衣食无忧，我们却有能力把日子过成刚脱贫的样子!” 我们苦笑。从上学时代的好学生乖乖女到现在所谓的“贤妻良母”，我们一直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勤俭节约，却远没有学会取悦自己，然后理所当然把原本美好的日子过得“索然无味”。好的征兆是，我们开始意识到“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了”并开始不断的挣扎:“老娘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痛苦的是，我们周而复始的郁闷怀疑，尝试改变，却一次又一次回到了灰头土脸的原点。依然在淘宝刷一堆廉价的没用东西; 依然没舍得给自己来一套当季的维密；依然就算下定决心来趟海外游，却会因为价格因素选一个不那么合适的时间段;依然不会买束鲜花回家，因为鲜花总是不如鸡腿来的实在; 依然蓬头垢面，只知道低头干活却不知道抬头看风景。
都说，从物质上跨越一个阶层是件困难的事，而想从精神上跨越一个阶层才是难如上青天。当一种思维固化并根深蒂固的时候，才知道从自省到决定改变已经是多么一大步，何况是彻头彻尾的脱胎换骨。两年前的一个冬天，记得也是双11附近，老许突然之间说:“媳妇，咱改变中消费模式，接下来几个月，每个月月光试试看，怎么样?” 还以为他上班累傻了，就问:“为什么啊，你要买什么大件了吗?还是想换房?” 老许回:“不是，就是想体验一下月光的感觉，花钱对自己好点，你愿意试吗?” 听上去很有创意的想法，我就爽快答应了。（尼玛，花钱谁还不会啊。）然后，在第二天就开始了所谓加大消费力度，提高生活品味的日子。只可惜，嗨了没几天，就还无灵感了。当真，花钱的习惯也是需要培养的!又到了一年一季防火防盗防败家的日子，老许办公室小姑娘难掩激动地说:“我的购物车已经满了，就等当天下单付款了!”我追问:“那你到下个月发工资前还有钱吗?”
小姑娘爽朗的笑:“当然月光啦，留着钱干嘛，下个月还发工资呢?!”和老许讲，当真羡慕这些90后的孩子，无论上班赚钱，还是下班消费，统统为自己活着。不为明天担忧，不为昨天后悔，全然活在当下的感觉，充满活力和希望的样子，是生命最美的状态。
老许秒回:“媳妇，你想买啥就买吧!”只是，我的购物车还是空的，脑子里也没有货!我，很，穷!很，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