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天空是明净的清澈的,染上微微蓝,不是那种很深的调,深色的蓝也是有的,那是秋天后来的日子,或许是某个细雨的清晨灰蒙蒙的蓝,又或许是日落西沉后隐匿于夜色阑珊的墨色深蓝,现在的天空就是蓝的,蓝宝石一样悠悠然的蓝,溪水流淌过的纯粹,寒山缥缈雨亦朦,醉卧微蓝浮清云,白云是白的,一卷一卷的,似白菊花细长的花瓣飘在水面上,碎碎的暖阳,浅浅的菊花,眷念了一个秋天的庸懒,这慵懒中还透着些许醉意,似小巷深处醉了酒的老汉颤颤巍巍的步伐,踩着一叠一叠琥珀色的落叶,软绵绵的。
夹杂在书叶里的银杏叶片,还残留着秋意浓浓,一穗穗的桂花匿于绿叶后,却是满树清香,外婆家院里早已是散落一地金黄,每年九月桂花飘香的季节里,外公爬在梯子上摘桂花,外婆在树下扶着梯子,装了满满一筐桂花的甜蜜,要用井水泡上一个星期,晒干后做软糯的桂花糕,入口极细腻的甜,那一整个月里,院子里,木床上,灶台上,都溢满了桂花的香,这大概是秋天所特有的味道,甜而不腻的清雅。
芦花开了一片,远处山坡的狗尾草躲在细细的草丛里,毛茸茸的,稀稀疏疏尖而细的秋草,夹在高低错落的狗尾草丛里,称的秋意盎然的绿。入秋天气微凉,藏在草丛中的蟋蟀不时蹦跳一下,趴在枯黄的叶尖,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敏于四时而知于秋的蟋蟀,鸣声啾啾,暮于秋。
郁达夫《故都的秋》中写秋天,比起北国的秋来,正象是黄酒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馍馍,鲈鱼之与大蟹,黄犬之与骆驼。秋天的风,秋天的雨,秋日的蝉鸣,秋日的槐树,秋天,尤是江南的秋天,冷清中透着些细雨绵绵,秋雨的韵味也是极细致的,雨下的慢而缓,珠帘垂下一样的优雅,空气中是湿润润的质感,撑着油纸伞娉婷地走过江南细雨小巷的丁香姑娘寻不得踪影,倒是街道匆匆的行人和趴着的黄狗尚感到秋雨极冷清的寒意,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草木凋零,花叶枯萎,但山涧流水潺潺而不息,天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
古代文人墨客谈起秋,多半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悲秋之调,萧条,凄清,感伤的文笔尤多,古人感怀江湖之悠远,感伤命运之多坎,“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窗寒明月清,夜雨空滴阶,雨一滴滴的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秋风瑟瑟,秋雨潇潇,桐叶声声,空添一份愁绪,夜里梦醒,魂牵梦绕的是故乡的情,旅客归在异乡,灯花油烬,独酌一盏清酒,侧枕难眠。
王维的《山居秋暝》却是别有一番韵味的初秋,“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诗人幽静简出,晚年信奉佛教,追求超凡脱俗的禅意,空旷的群山沐浴了一场新雨,夜晚降临,空气凉爽,仿佛已经到了秋天。皎皎明月从松隙间洒下清光,清清泉水在山石上淙淙淌流。山雨初霁,山泉清列,野芳发而幽香,天色已冥,却有皓月当空,初秋山涧,月下青松,石上清泉,诗人肆意洒脱的步伐,踏着石路拾阶而上。
一江湖水一江秋,
远山青黛一叶红,
几度清愁一盏酒,
一卷流云香叶消。
萋萋叶落霜初秋,
飒飒秋风醉人依。
离殇雁落寒鸦声,
菊花残里满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