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 努力着正儿八经地去欣赏自己喜欢的电影。
十年前,我觉得当社会匆匆向前赶路的时候,不能因为向前走就忽视那些被时代撞到的人们;十年后,我觉得即使要赶路,也不能忽视我们的情感。贾樟柯这样说。《山河故人》是我的第二部贾樟柯。第一次接触的是贾樟柯的《小武》。山西汾阳县城的那个被时代匆忙撞到的执着的小偷小武。时代略显匆忙招摇过市,对身后紧追不舍的人群时而耀武扬威时而视若无睹。就在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里,悲欢疏于言表。七八十年代沧桑的街道,落寞待兴的县城看起来比人们更加疲惫,还好,一切在人们看来都处于一个转危为安的时刻,所以即使痛苦,也有信心将慢慢迎来更多更大的希望。简贞说,不管你多么地洁癖,你都不能否认灰尘。小武抽烟时眉目深沉,在女孩身边唱歌时羞涩不语,在澡堂赤裸放声大唱,在邋遢的街道上顺手牵羊。时代匆忙向前,每个人都急需找到自己的速度拼尽全力追随着共它改变,在无名的小镇上,无数个像梁小武一样来不及或者不知道如何抑或不愿缴械的人终于不能逆流而上,没能成为单刀赴会的豪杰,于是悄悄倒下。我们似乎为求走得更快,丢下了那些能轻易被丢下的东西,然而那些东西却并不能被轻易被捡起。覆水难收,当我们终于猛然惊醒时,也许还有气力去摇旗呐喊,但已然没有能力再去与现实大动干戈了。《小武》凭借一群非专业演员不着痕迹的表演呈现出真实的时代故事,现实的暗与光,在朴素写实的长镜头里更加深刻清晰。时代只给了少数人真正的眼睛,所以我们大部分人容易看到世界流光溢彩却难看到自己身处时代的破绽。当最后小武被警察锁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疑惑的路人接踵而至纷纷投以鄙夷困惑的目光。小武蹲在地上偶有抬头望着路人,望着路人背后悄悄告别的时代,哀而不语。
《山河故人》很早就打算看,但是各种原因与不可抗力 (嘿嘿,其实就是玩去了),直至昨晚才真正看完。充满了深刻温暖的人文关怀,这是我喜欢贾樟柯电影的原因之一。电影轻描淡写用了三个快速递进的时代去表现《山河故人》向过往的人与时代挥手告别的主题。 电影语言与技巧,我连皮毛都不曾摸到也还不懂,所以没有办法多谈。七堇年说,往事纷纷与我挥手告别,却没发现我从未登上时间的列车。山河故人,即是向过往时代挥手告别。从涛儿与梁子,晋生三人一起洒脱跳舞的青年时代到涛儿决定与晋生结婚直至生子离婚,再到晚来西黄故乡白雪纷纷中涛儿独舞,他们的时代历经劫数终到尽头。最轻轻不过一声叹息,最深深不过一瞬凝望。电影中说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他们迟早都要离开。对涛儿而言,爱人晋生再不能与她冰释前嫌,挚友梁子身患重疾,儿子自幼不在她的身边,一路走来,于涛儿自己,对他人,都是一条不断告别的路。那些人终会与你分道扬镳,剩下的满脑袋丰盛的回忆在时间的冲洗之下,渐渐单薄,而那时的我们却只能单枪匹马,眼睁睁看着生活倒戈。然而有谁不是孤独地生,孤独地死呢!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一路好似饮酒醉梦,梦里看尽春和秋,待酒劲退去,梦醒身暖或寒。南辕北辙重来都不是一个古老的成语。到乐最后欲返乡,去见多年不见甚至不认识的母亲。我相信贾樟柯是给我们传递了一种信念,即使往事不可追,但因果如此,过去的已给未来埋了伏笔。我们共同的经历意义非凡,我们渴望得到的温暖正远道而来。
有时候,我们总是喜欢对做过的事说没有意义。时代的迁徙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花落月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或从容,或无奈。选择沦为我们辗转一生的理由。茶未凉,山河依在,故人能不能别走。我想我们总是经不起生命的诘问,渐渐露出马脚,甚至可能不忍羞愧,反咬时光一口。想起曾经读过的书,听过的歌,收到的信,看过的电影。告别好像就是有话说不出口。记得一位作家说,我们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对生活产生兴趣。涛儿,梁子,晋生都有各自的选择。他们彼此都无能为力,只能相互祝福,把希望寄托在遥远的未来。我们亦是如此。
一首叶倩文的《珍重》,贾樟柯对过往时代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村上春树说,寻找到过程即是失去的过程。而我们,到底我们是殊途同归,还是会有机会别开生面。往事虽不能佐证,但路旅尚在,它方天气渐凉,前途或有白雪飞,往事可伴酒入喉,得一夕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