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个怪癖,总喜欢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只要是家里不曾出现的,都能引起我的兴趣,虽已经不记得具体哪些物品,但还是记得每次都被家人斥为“捡垃圾”,然后把我的收藏扔掉。即使这样,我还是继续在放学回家路上“寻宝捡宝”,不亦乐乎。
小学二年级,有一天放学回家,我照旧低头在路边“寻宝”。路过一户养鸡的人家,他们常把一些病鸡死鸡扔到后墙。就在那里,我与生命中“第一只宠物”相遇了。
当时是初春,下着绵绵细雨,一只小小的鸡仔缩在墙角一直“啾啾啾”个不停,黄色绒毛都湿哒哒粘一块了,可怜极了。那一刻,爱心、正义感涌上来,决定要收藏这只小鸡。
我把小鸡仔装在书包里带回家了,结果家人一阵紧张,就怕是病鸡,会过病气给人,一把抓起小鸡就要扔掉,我那个哭啊。妈妈心疼了,于是小鸡保下来了。经过这么一闹,我知道只要小鸡有点问题就会被扔掉的,于是放在眼皮底下伺候着,当然前两天是隔离状态,确定小鸡还健健康康没有病鸡的症状,才让小鸡真正回归我的“眼皮底下”。
妈妈给它找了个小纸箱,里面放上旧衣服,它的窝暖暖的,我经常在旁边守着它。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小鸡突然“啾啾啾”尖声叫,大家赶紧起床,一看,是老鼠想吃了小鸡。它的头部受伤不轻,左眼被老鼠咬掉了,嘴巴也被咬了,导致它的两片尖嘴左右错开,合不到一起。家人说,“这么小就受这样的伤,估计活不了”,我那个哭啊······
幸好小鸡命大,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还长大成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才二年级的我,不懂给“宠物”起名字,全家人也用“那只鸡”指代,当然因为我们方言的原因,说的时候变成“只鸡”。
长大后的“只鸡”金灿灿的,毛色特别光亮,体型也比别家的鸡大个。“只鸡”独眼,吃食要特意放在它的右边它才知道;又因为它的嘴是左右错开,像别家那样直接把吃食洒在地上它根本啄不起来,只能找一个深的容器装满吃食,它一口下去,满满一嘴。在农村,稻谷常年不缺,“只鸡”每餐都是稻谷和饲料轮着来,我当时觉着带壳的稻谷不好消化,总是偷偷拿白花花的大米给“只鸡”加餐。
好像从那时起,我“喜欢捡东西回家”的怪癖不见了,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冲回家喂“只鸡”,心里只有鸡,已经顾不得去寻宝了。
“只鸡”也跟我亲近,我会经常抱它,它也愿意给我给抱。记得有一次同学来我家玩,看到我抱着“只鸡”,也觉得它羽毛漂亮,就想抱一抱,同学刚蹲下伸手,“只鸡”就朝同学大腿狠狠一口,或许是歪嘴的咬合杀伤力更大,面积更广,给同学造成破皮且少量血丝和一大片乌青,小伙伴那个哭啊······
再有一次,还是这位同学来我家,被“只鸡”撵着跑,小伙伴再次哭了······
从那以后同学不敢来我家,但凡看到公鸡就绕道走。自家宠物给同学带来的童年阴影可谓深远,作为主人会觉得愧疚,但是长大后,却总拿这事取笑对方:“哈哈,当时你被我家鸡给啄哭了,被鸡追,还从此惧鸡!多怂啊!”
和“只鸡”相处的时候,我总喜欢折腾它,会给它扎小辫子,辫子扎腻了就给它后脖子的毛剪个“齐刘海”。有一段时间,“只鸡”的造型简直惨不忍睹,原本独眼歪嘴就已经够独特了,后脖子还缺了一撮毛,简直不能更招摇。
“只鸡”会打鸣,我总觉得自家鸡打鸣时比别家的更嘹亮更威武,它不单清晨的时候打,平时也会张着歪嘴嚎几嗓子。它对我没戒心,平时我总喜欢在它打鸣“喔——”到一半时,突然从后边抱起它,看到它的歪嘴打鸣到一半就被噎住,特有成就感。现在想起都仿佛能感受到它当时幽怨的小情绪。
后来我三年级,“只鸡”没了,但是我一直记得它,一直记得我有一只独眼歪嘴金灿灿的大公鸡。它乖乖给我抱,却把我同学啄得乌青,撵得人家满院子跑;我总会拿大米给它加餐,它每次都是满满一嘴;它啄不起地上的米,却总是不死心啄个不停;它打鸣到一半总被我吓得噎住;我总会给它弄些乱七八糟的造型,它也配合地任我折腾;知道我在叫它,它会特意转个身歪着脖子拿右眼瞧过来······它是我的宠物,我的小伙伴。
大家看我把一只鸡当成宠物相处,而且那还是一只相貌怪异的鸡,就觉得很另类。所幸那时候才小学二三年级,不懂别人戏谑取笑的表情,和“只鸡”的相处没有受旁人影响。如今回忆起那段时光,心里依旧是满满的温情。我的童年是特别的,因为我曾经有过一只特别的宠物。
小时候不懂得别人的眼色,会无所顾忌地坚持自己喜欢的事和物。长大后,为了融入社会融入团体,避免成为异类,我们会迎合别人的眼光、评价改变自己,甚至隐藏自己,这么做无疑是一种保护措施,但是有时候,迎合的同时却把自己给丢了,最终总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很怀念小时候那个就算被看做怪异,却依旧能够无所顾忌维持自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