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书说到董卓一筹莫展之时,李儒献出一策。李儒说:“孙坚前阵子因为袁术不发粮草而大败,肯定怀恨在心。我听说孙坚儿子刚成年,还未婚配。丞相可以用女儿来和他结亲。瓦解他们就从这个缺口开始。”董卓拍手称好。
再说三兄弟回到军中。诸侯出帅帐迎接,恭贺三兄弟大功,设宴款待。众人都开怀畅饮,相谈甚欢,只有孙坚闷闷不乐。
酒宴散后,孙坚带着程普、黄盖来到袁术帐中。他用剑在地上边比划边说:“我和董卓,无冤无仇。如今我们冒着枪林弹雨,舍生忘死和他决斗,往上说是为了报效国家,往下说是为了帮将军你报家仇。可将军你却听信谗言,不发粮草,导致我损兵折将。你的良心不痛吗?”
袁术羞愧的无地自容,砍死进谗言的人向孙坚谢罪。孙坚回到营寨,人报:“从虎牢关下来一人,要见将军”
孙坚传此人进帐,才知道是董卓的使者,说:“有事吗?”
“丞相特别尊敬将军。今天派我来说亲:丞相有个女儿,想要许配给将军的儿子——”
孙坚闻言,勃然大怒,说:“董卓残暴无道,妄图篡汉自立。我恨不得灭他九族,以谢天下。他也配和我结亲?我不杀你,赶紧给我滚!早点弃暗投明,我饶你不死。晚了的话,小心把你剁成肉酱!”
使者抱头鼠窜,回去见董卓,说了孙坚的无礼行为。董卓很生气,看向李儒。李儒说:“主公,奉先受到重创,三军也丧失斗志。咱爷们儿不如先回洛阳,然后迁都长安吧”
“迁都?”
“对,迁都。长安万里秦川,虎踞龙盘,是千古帝王成霸业之所,还有潼关天险以拒中原。我们可以远避群雄,凭借潼关天险坚守,积蓄力量再图大业。”
于是董卓率主力部队,星夜回到洛阳,召集文武商议迁都。董卓说:“当年我太祖高皇帝斩白蛇而起,定都长安,传了十二世;后来王莽作乱,我光武皇帝吊民伐罪,定都洛阳,到今天也传了十二世。我命人推演天道,卦像说如果重新定都长安,我大汉还可以稳固。众位怎么看?”
司徒杨彪说:“长安的皇宫庙宇都已年久失修,我们总得先派人把这些设施修缮好再回去。不然就这么回去可怎么办?”
董卓笑道:“武帝时期长安曾经发生大火灾,宫殿庙宇全都烧毁了。武帝率领百官万民战天斗地,风餐露宿。在杜陵南山下兴建砖窑,砍伐凉州的树木以重修长安。传为千古佳话。武帝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
太尉黄晚说:“迁都这么大的事,杨公的话不无道理。我看咱们还是别着急,从长计议吧”
“算了,你们如果不走,我不强求。”
散会,董卓又与李儒密议。李儒说:“洛阳有人口百万,是我朝最繁华富庶的地方。如果落入贼手,我们即使退入长安也无法安枕。况且连日作战,军粮补给损失极大。从洛阳到长安我二十多万大军要跋涉七百多里地,这个缺口必须补上。”
董卓说:“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把洛阳人都杀光,自然就有军粮了,如果还不够,到时路上再想办法嘛”
商议已定,董卓把汉献帝和“愿意走的”百官押到军营里,然后对西凉兵说:“中原佬不像咱西凉爷们儿这样实在,他们交不透。我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我对他们掏心掏肺,结果换来什么?他们两面三刀,恩将仇报。中原佬简直是最狡诈污秽的人种。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洗涤污秽。”
西凉兵亢奋的举刀。
二十万董卓军冲入洛阳城,所有财物粮食,全部抢光;上至王公,下至走卒,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光;最后带不走的,一把大火全部烧光。
焚毁洛阳后,它们又将洛阳附近方圆二三百里以内,所有村庄、县郡按洛阳方法夷为焦土。
只祸害活人,那还不是混世魔王的最高境界。它们又把所有百姓坟地、豪强墓地、王公大臣墓地、东汉皇陵全都掘开,将所有陪葬财物尽皆装车带走。遗骸白骨则狼藉的暴露在烈日狂风中。
在这方面我们的混世魔王真正做到了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活的死的,不分高低贵贱,一律公平公正公开对待。
董卓裹挟汉献帝和“愿意走的”百官,满载数万车“战利品”浩浩荡荡往长安去了。虎牢关贼将赵今一看,只好开关投降。
诸侯从虎牢关涌入,直奔洛阳而来。方圆三百里内,连鸡鸣犬吠声都听不到。火烧一月不绝,遍地是烧黑的土地,处处可闻肉烧焦的味道。曾经最富庶繁华的京师,现在连遮头的寸瓦都不存。诸侯只能打扫尸体和残垣断壁,在废墟上扎营。
曹操来到帅帐,对袁绍说:“今天董贼西逃,正可以乘胜追击。本初却按兵不动,这是为什么?”
“人困马乏,没法进攻”
“董贼焚烧宫殿,劫持皇帝。海内震动。而他最近刚刚大败 ,元气大伤。我们一战就可以将他消灭,诸公为何迟疑不进?”
所有诸侯也都说不可以轻动。曹操大怒道:“竖子不足与谋。”
于是曹操只能带着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引本部万余人星夜兼程追击董卓。
再说董卓行进到荣阳时,见这里地势险峻多山,李儒说:“丞相刚刚打了败仗,往长安退走,后面恐怕会有追兵。我们可以在这山丘之中埋伏一队人马,等追兵来,放他过去;待我们将他击退,他返回经过此地时,再出来伏击他。这样一来,反贼们再也没人敢追了。”
董卓依计,命徐荣引一队人马埋伏在山丘中,命吕布引精锐殿后。
吕布正行进间,忽见身后曹操追来。吕布大笑:“果然不出李儒所料。”
于是两军对阵,曹操来到阵前道:“逆贼!劫持天子,屠杀百姓。今天还要往哪逃?”
吕布说:“你个忘恩负义,背叛丞相的懦夫,还敢在这大言不惭。”
然后两军接住厮杀,吕布方都是董卓的精锐。曹操方打不过,于是败退回来。
曹操所途径的村镇,也都和洛阳一般惨状。他想到百姓惨遭屠戮,诸侯又各怀鬼胎,只有我一人是真正为天下苍生而战,不禁无限悲愤。他下马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哭完擦干眼泪,作诗一首:
蒿里行
曹操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众人也纷纷擦拭泪水,然后将他扶上马,往回走。一直行进到傍晚,来到一处荒山,埋锅做饭。忽然喊杀声四起,徐荣伏兵突现。曹操慌忙上马,夺路而跑。草丛中箭如飞蝗,曹操虽然身披鳞甲,但肩膀薄弱处还是中了一箭,他带箭而逃。迎面上来两名士兵,刺倒曹操坐骑。他摔落马下,被擒获。
危机关头,一将飞马而来,挥刀砍死两兵,此人正是曹洪。曹洪下马,扶起曹操,曹操说:“我不行了,贤弟快逃吧”
“公请上马,我步行即可”
“贼兵若来,你怎么办?”
“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但绝不可没有公您。”
曹操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但他无暇多言,翻身上马,曹洪在后紧跟。二人走到凌晨时分,前面一条大河拦住去路。忽然,背后喊杀声又起,曹操说:“事已至此,我命休矣。”
曹洪急搀曹操下马,两人脱去铠甲,牵马游到对岸。刚上岸,追兵就到了河边,隔河朝他俩射箭。
他俩不敢多待,继续往前行。一直走到亮天,人困马乏,曹操箭伤渗血不止,实在走不了了。正好前面有处土堆,二人就躺上去歇脚。
不一会儿,喊杀声又起,一队人马杀来。原来是徐荣根据岸边的两副铠甲判断,游到对岸的很可能是曹操,于是寻渡口过河,追击而来。
曹操吓得手忙脚乱,但已无力逃跑。这时又一队人马杀来,仔细一看,正是夏侯惇、夏侯渊引数十骑赶来。夏侯惇大喊:“徐荣休伤我主!”
两队厮杀在一起,夏侯惇一枪刺死徐荣,余众溃散。
随后曹仁、乐进、李典步兵赶到。众人相见,百感交集。清点人马,只剩下五百多人,曹操带着大家返回洛阳。
再说诸侯驻扎在洛阳。孙坚命人救火、将宫殿里的尸体碎瓦清理干净,在原来的建章殿废墟上安营扎寨。他又命人收敛东汉十一位皇帝和妃子的白骨,重新放回墓穴,尽量将惨遭严重破坏的皇陵修缮掩埋。
一天,他环视四处滚滚的黑烟,已成残垣断壁的皇宫,感到悲从中来,仰天长叹:“皇帝无能,臣子争权,最终引狼入室。百姓何罪要遭此屠戮,可怜我大汉两百年京师竟一夜化为灰烬!”
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说完,跪地捶打,失声痛哭。忽然,士兵在打水救火中,见井里有闪光物,于是下去捞起。是个红盒子,用金锁锁着,盒身用珠宝钻石镶嵌,闪闪发光。士兵呈报给他。
众人撬开盒子,围拢端详:里面装着一个玉玺,底部是边长四寸的正方形,正方形一角用黄金镶嵌,玉玺身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孙坚把玩玉玺,不明白这玉玺是干什么的。这时程普从人群中走出说:“恭喜主公,天受您传国玉玺。”
“何喜之有?传国玉玺?”
“此宝非同一般,确切的说,乃天命之证,镇国重器。想当年秦始皇扫灭六国,从赵国得到和氏璧,命令全国最顶尖的工匠将和氏璧打造成玉玺。玺身上的这八个字就是李斯亲笔题写的。后来我太祖高皇帝屯军霸上,秦王子婴跪在道左侧将此玺献出。高祖得此玉玺而打败项羽,得到天下。从此以后,这玉玺作为国之重器,就是君权天受的象征。得到它的人,说明天命在你,可以统御万民,南面称帝;失去它的人,说明气数已尽,应该退位禅让。而那些没有得到此宝仍然称帝的,都只是自称的“皇帝”罢了。西汉末年,王莽图谋篡位,进宫索要此宝,我孝元太后把这玉玺扔过去打他,因此崩了一角”
程普手指玉玺黄金镶嵌的一角,继续说:“王莽得到玉玺,命人用黄金修补于崩坏处。再后来王莽败亡,禁卫军校尉将此玉玺献给我光武皇帝,光武帝得此宝而重新恢复汉室,成就大业。一直到十常侍之乱,听说这玉玺丢了,看来汉家气数已尽。而主公您竟得此传国之宝,也是天意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带着此宝速回江东,以图大业。”
孙坚大喜:“正合我意。明天咱们就回江东。”
商议完,严令在场众人不准走漏风声。可是这里面有一人是袁绍老乡,他偷偷的去报告袁绍。
袁绍重赏他并藏在军中。
第二天,孙坚来帅帐中辞行:“我最近身体不大好,想回长沙养病,特来向诸位告别”
袁绍冷笑道:“你怕是得了传国玉玺的病吧?”
孙坚听了大惊失色:“为何这么说?”
“今天我们聚义兵讨贼,为国除害。玉玺是镇国之宝,公既然得到了,就该把它交到盟主处,等我们消灭了董卓,恢复朝廷,把它还给国家。你现在把它藏匿起来带走,想干什么?”
“我没有,我没拿”
袁绍逼近孙坚道:“建章殿井下之物如今在哪?”
“我没见过,你别瞎说”
“你快点拿出来,别惹祸上身。”
孙坚指天发誓道:“我如果真的得到了,私自藏匿不交,那就让我坐船落水淹死,出门让马撞死,打仗让箭射死,总之不得好死!”
诸侯纷纷上前:“文台都发这样的毒誓,一定是没有”
袁绍传老乡出来,指道:“你在井下打捞时,有这个人吧?”
孙坚不回答,而是拔剑就砍证人。袁绍急拔剑架住,怒喝:“你欺我太甚!”
孙坚身后程普、黄盖、韩当,袁绍身后颜良、文丑纷纷拔剑。众人连忙拉住。孙坚离开帅帐,引本部人马朝长沙而去。
袁绍写信给荆州刺史刘表,教他派人在路上拦截孙坚夺回玉玺。第二天,探子来报:“曹操追击董卓失利,后在荣阳遭遇埋伏,大败而回”
袁绍对诸侯说:“不听我的话,果然就败了。唉。”
他设宴为曹操压惊。宴席中,曹操闷闷不乐,他走上前亲自为曹操倒酒说:“孟德不用烦躁,胜败乃兵家常事”
曹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我始兴大义,为国除贼。诸公仗义而来,我内心是感激涕零。原想本初能率河内军,逼近孟津、酸枣;诸将固守成皋,占据敖仓,塞轘辕、太谷,控制各地险要;公路率南阳军,驻扎在丹、析,入武关,以威震三辅。大家一起深沟高垒,不用和贼打,只作疑兵即可,到时天下的形势。就会变成以顺诛逆,董贼可立刻平定。没成想今日大家都迟疑不进,失去了天下人心。我为你们感到耻辱。”
诸侯竟无言以对。曹操见众人都是各为私利,各怀鬼胎,料定他们不能成事。他奋然离席,领着本部人马去衮州了。
公孙瓒很快也带着人马回去了,刘备三兄弟也返回平原,继续保境安民。衮州刺史刘岱缺粮,找乔冒借,被拒绝。他直接杀死乔冒,收编了他的部队。袁绍见众人不听盟主号令,各自行事,也带兵走了。就这样,十八路诸侯做鸟兽散。
再说荆州刺史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少年时就很有名,是汉末“八俊”之一。他生的俊美潇洒,待人儒雅谦和。入仕后先是以大将军随员的身份任北军尉。灵帝死后,官拜荆州刺史。再后来,关东各州、郡接到曹操文书,都纷纷起兵讨伐董卓。而刘表却保持中立,安心处理襄阳事物。
当他接到袁绍的书信后,命蔡冒、朋越引兵一万拦截孙坚。两军排开阵势,孙坚上前说:“朋一度为何拦我?”
“你身为汉臣为何私藏国之重器?你把玉玺留下,我就放你过去”
话不投机,两军接住厮杀,黄盖很快击溃蔡冒。朋越侧翼暴露,下令撤军。于是孙坚突破阻拦,继续向前行进。行至一个多山的地界,忽然战鼓雷动,山后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刘表。孙坚在马上行礼说:“景升为何听信袁绍的话,对我苦苦相逼?”
“你藏匿传国玉玺,是想造反吗?”
“我要是真藏了,就被刀砍死,箭射死!”
“让我相信你也可以,把行李打开,我检查一下。”
孙坚勃然大怒,鞭指刘表:“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小看我!”
孙坚直取刘表,战不多时,刘表败退,孙坚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两山之间,忽然,草丛里乱箭齐发,伏兵四起。
蔡冒、朋越突现,截断孙坚后路,刘表也返回挡在前面,将孙坚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