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零食
打开微信朋友圈，几乎清一色都是关于母亲节的，才猛然想起快到母亲节了。翻看日历，5月14日——母亲节。再算算自己休息的时间，恰好上班，既如此，那今天回一趟妈妈家吧。
给母亲买什么礼物呢？妈妈喜欢打扮自己，我们姊妹几个都知道，妈妈自己也说过，她打年轻时就喜欢穿的漂漂亮亮，清清爽爽。给母亲买衣服鞋子什么的，据我所知，姐姐前几天给她在网上已买好鞋子和衣服，今天就收到了；给母亲几百块钱，让她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好像这也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心意，毕竟，表达心意也需要一种仪式，礼物，是传情最好的仪式；给妈妈订一束康乃馨吧，让妈妈苍老的容颜笑靥如花吧，妈妈这辈人，能接受除花以外的所有礼物，在她的心里，没有比花钱买花更奢侈的了，我不希望她的节日因花而唠叨不停。不觉间，到母亲家的街口了，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华联超市，对，去超市转转，给母亲买点零食吧。
火腿肠、饼干、锅巴、米果……满满一袋子。母亲见到我，自然很欢喜。我告诉母亲，给她买了一些小零食，并告诉她，这是专门给她买的，母亲节的礼物。母亲笑嘻嘻的说：“母亲节不是8号吗？”听她这样一说，我好奇了，“你怎么知道8号是母亲节？”“去年我记得就是5月8号啊”，哦，原来是这样的。妈妈八十多岁了，她居然还记得去年的母亲节是8号。她这样一说，我才想起去年的母亲节，我们姊妹几个在妈妈家做火锅吃的情景，姐姐们给妈妈买了衣服什么的，妈妈边试新衣服，边说再别花冤枉钱了，柜子里的衣服多的都穿不掉，还买，有这个钱还是买给你们自己穿吧，你们年轻，正是穿的时候……平时，姐姐们都很孝顺母亲，天冷了，张罗着给妈妈买暖暖的大衣；天热了，给妈妈买裙子、衬衣什么的，就这样不停的买买买，妈妈也天天收拾的里里整整。大前年暑假，母亲到我那住了几天，陪母亲在东湖游玩，顺便拍了几张照片，我就制作了一个彩视频，配上背景音乐《烛光里的妈妈》。当我把平板上的视频给她看的时候，她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脸上掩饰不住惊喜，她捧着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姐姐们打趣，还是小妹讨巧，既不花钱，几张照片又能讨母亲的欢心，其实，他们哪里懂我、懂母亲的心事呢？母亲在一边乐呵呵的听我们没高没低的斗嘴，一边观看着小视频。那一天，就是5月8日，难怪母亲记得呢。我告诉母亲，母亲节是每年5月的第二个星期天，具体哪天是不固定的，今年5月的第二个星期天是14号，听我这样一说，母亲才明白了。我拿出一包饼干，和母亲边吃边聊。因为家和工作单位不在一个城市，所以，每天候鸟一样往返在两个城市，母亲知道我上班辛苦，一再告诉我中午不要老是吃学校食堂的饭，她会给我做饭的。母亲知道我爱吃零食，也喜欢买一些瓜子、水果什么的留给我吃，我回到母亲家，冰箱里始终零食不断。母亲牙不好，她总是说自己喜欢吃什么，其实自己买来也不怎么吃，都是留给我或者她的几个孙子孙女吃。我问母亲，今天的夹心饼干好吃吗？母亲说，好吃啊，我说好吃就多吃点，没事在家看电视磨磨牙。零食，是小孩子的最爱。我的母亲，我每次给她买零食吃，就是希望她健健康康的，像小孩子享受零食一样，享受子女的绵薄的孝心。
早晨刚下课回到办公室，手机响了，一看是母亲打来的，接起，只听到嘶嘶的杂音，压掉，回拨过去：“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稍等片刻，再拨，正纳闷电话怎么没人接时，母亲的声音出现在电话的那一端：“你中午回家吃饭吧，我包了茴香饺子，我提前煮好，等你回来我用油煎一下，行吗？”母亲说的很快，似乎怕一停顿我要说不去了，我能明显感觉到。母亲家在城东，而我工作的学校又在新城区，开车老是遇到拥堵，大多数时候，我中午不回家，在学校随便凑合一下，一个苹果，一袋方便面，几袋小零食填饱肚子就行。母亲经常说让我不要怕麻烦，有车来回方便去她那里吃饭，我一则怕麻烦母亲，二则觉得与其在路上遭堵车闹心还不如多睡睡午觉，所以，去母亲那里的次数并不多。可是，每次做了好吃的，母亲总是惦记着我。
母亲上了岁数，听力渐渐下降了，记忆力更不用说了。有时候想起给她打电话，总是处于无人接听状态。许是她接不到我的电话，误以为我不给她打电话，言辞有点埋怨的语气。而我则常常说，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呢，就是无人接听，母亲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后来，姐姐专门给母亲换了一个老人机，是铃声特别嘹亮的那种，设置的时候，还特意调到户外模式,试听的时候，那种来电铃声如裂帛，清越而激亢。我想，这下打电话时即使母亲在厨房做饭，即使抽油烟机在工作，也应该能听到吧。调好后，母亲恰好在厨房，我试着拨了一下，满屋子都是 “最炫民族风”的旋律，出乎意料，母亲并没有出来接听电话，是她听到了，误以为是电视机里的声音，亦或者是烟机在响，或者，干脆就没有听到。铃声依旧在响，而母亲依旧在厨房剥蒜……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刚才，她给我打电话时我没接上，而我回拨过去，她立刻就接听到了，我估计，手机正拿在她手里吧。
听力不济，一直困扰着母亲。许是年岁大了，记忆力不济，也同样困扰着母亲。我总觉得记忆力是很魔性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说呢？平日和母亲聊陈年旧事，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事？过程如何？当事人穿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母亲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事情刚刚发生过，这个时候，我叹服母亲的记忆力如此强大。有些十几年、二十几年的陈糠旧事，怎么会如此鲜活的呈现在母亲的记忆里，没有随时光之舟消逝，反倒牢固的镌刻在母亲的心田，被反复筛，反复沉淀，如留声机，一遍又一遍地叙说着。
回到家里，还没坐稳，母亲就把饺子端来了，看着一枚枚被油煎的金黄的饺子煞是有食欲，是我最喜欢吃的。母亲在一旁看着我吃，“慢慢吃，把这盘都吃了，面汤有些烫，不着急喝，再凉会”。我问母亲“您怎么不吃？”母亲说，“你先吃吧，等会我再煮点，你吃完还要睡觉呢。”我这才想起顺路给母亲买了烤红薯，从包里拿出还有些烫手的红薯，这个季节的板栗、烤红薯母亲都爱吃。母亲说：“那我吃红薯吧，闻着挺香呢”。我和母亲边吃边聊，问她：“您今天怎么学会给我打电话了？”“我记得你的电话号码呢，188……”对啊，一个号码都不错。给母亲设置手机的时候，专门用心了一下，怕她记不住，特意按我们姊妹几个的排行顺序设置对应的键，大姐按数字键1，三姐按数字键3……尽管这样，母亲有时候还按不对，给大姐打电话，按的是3，给我打电话，按的是1 。母亲也知道自己的记忆力差，记不住那一串串没有任何规律的手机号码，她也多次刻意的记过我们姊妹几个的电话号码“你的电话是xxx，辉的电话是xxx，艳的电话是xxx”母亲记电话号码不是像我们先记180、189三位号段，然后记什么0937、9373中间的四位数，最后记后四个数，而是按她的方式：“1889-374-96-82”几个数字别扭古怪的排列后从母亲口里准确无误的背出来的时候，我惊呆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时候我们懒得记电话号码，常常是临时在通讯录翻找，对于母亲，年届八旬的老母亲，每记住一个号码，那需要多少次的心记心念。“没想到你把我们的电话号码全记住了”“对啊，我全记住了”说这话时，我分明感到了母亲的狡黠和得意，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自信而要强的人，自己能做的事情，绝对不去求别人，而且执意的认为自己一定能做的比别人好。
这些年，母亲手脚渐渐不灵便了，除非遇到下水堵了，门锁坏了，这些自己干不了的事给我们说，其它她认为自己能做的事从不去麻烦我们。到母亲家，我不习惯拿钥匙开门，每次去都是先敲门，等母亲开门。敲门后，习惯耳朵贴在门上，听母亲窸窸窣窣的移动脚步的声音。母亲住的房屋小，从床到门不过几步，可母亲两三分钟到门前，扭锁，开门，探头，动作极缓，我早已习惯这样的程序。“你有钥匙，自己开就行了”有母亲在家，给我开门，我极享受这一刻，就如她给我留饭，在一旁自己不吃，看我吃饭一样。在母亲家里，我喜欢自己小小的任性，而母亲也早已习惯了我的“任性”，我想，这就是我眷恋的家的味道，在家里，我能时时刻刻感受到丝丝的甜意、暖意和爱意。
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珍惜就老了。自父亲离世后，我也成家了，有了孩子，陪伴母亲的机会越来越少，逢年过节姊妹聚在一起，小小的屋子顿时变得逼仄起来，母亲进进出出的忙这忙那，临走的时候，母亲总是把我们送到小区门口，或者街口。这哪里是送啊，在母亲心里，其实更多的是一种不舍和依恋，刚才还热闹的房间转身就冷清了，留下她孤零零的身影，心里也游丝般的牵牵绊绊，“回去吧，慢点走”母亲答应了。原以为母亲转身回家了，一扭头，她依旧站在那里，目送我们很久很久。母亲瘦小的身躯，被风拂起的白发，定格在我的眸子里。坐在公交车上，泪眼婆娑的，全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时间的脚步太匆匆，一转眼，自己到了中年，儿子阳光帅气，而母亲却日渐苍老，尤其是最近几年，越发觉得自己变得敏感和多情，时时会感时伤怀。一抹落日，一场微雨，一瓣落花，都会滋生浮生如草，岁月易逝的感慨，心境变得脆弱厚重了许多。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总有一首歌，让你的灵魂山鸣谷应，在我的记忆中“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柴米油盐一辈子，转眼就剩下满脸的皱纹了……时间都去哪儿了？”歌者在问听着，听着又在自问：“时间都去哪儿了”？
每次，从母亲家回来，都想写写自己的母亲，最终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完成。关于母亲，心中想写的东西实在太多，无论选择哪些，放弃哪些，感觉都是一种遗憾。今晚，正在阅读文章《当母爱没有名字时》，再次想起了与母亲的点点滴滴。写下这一段段絮絮叨叨的带着温情的文字。
当母亲在岁月的光影中越发沉稳、安详，淡然的时候，忽然发现，父母是你花心思，花时间最少，却最爱你的人。祈求时光慢些吧，不想让母亲再变老了，我愿用我的一切，换母亲岁月长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