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喜欢上一个栀子花一样的女孩。室友说,她叫林夏。从此,我的笔记本上就多了这样一个名字“林西娅”。那是我给她起的化名。那是我默默地喜欢。我把“林西娅”写进我的小说,沉迷其中,一写就是三年……
高三时候,成绩一般的我在文学方面稍有起色,投了无数的稿后终于开始小有名气,直到有一天,以林西娅为女主角的小说出版,我的心事开始被人阅读,可是,也许不会有人读懂……
我有女朋友是在高考前一天下午。那天,我在图书馆那个曾经看见林夏的那个位置坐下,像老人家一样在喝茶。是的,那个时候,由于从小的家庭因素,我沉迷文学又爱好匮乏。品茗的习惯,来自于爷爷。
下午的风,惬意的猫咪,还有我。我想着该怎样在高考结束后表白。我的书在同学之间早已疯传看遍,只是还没有人知道,那个被喜爱的“林西娅”就是林夏。我想,有机会,第一个告诉她……亲口告诉她。
可是……我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了她和另一个人在一起。顾承。同桌洛洛以前说过,顾承是有史以来最帅校草……我不懂女生的审美,我只知道,他靠不住。可是林夏此刻和他在一起。
我想告诉她远离顾承,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告诉她些什么。我不能说,那时候,我的可怕的心思,不能说,我的可怕的嫉妒,不能说,我可怕的,知道的,那么那么多,我都不能说。因为,顾承是顾董事的儿子,而我爸,是顾董事的司机。
我看着两个人在靠近,一个鼻息的距离……我走近,又与他们擦肩。没人注意到我。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我走出图书馆,外面的阳光还很刺眼,我皱眉,失落,以至于有人拍我肩膀时候吓了我一跳。我吃惊地看着那个人。一个小不点。是只有160cm的洛洛……
我虽是个文人,可是身体却不弱,篮球从小就会,只是不爱跟人一起玩,别人打三对三,我一个人投篮。投着投着,一不小心就一米八几眼看着要一米九了。后妈说,这下,更没人肯嫁我了。我只默默苦笑。
说洛洛拍我肩,不如说是她跳起来打我肩膀。这一下子,怪疼的。她下手总是没轻没重。我看着她,问她为什么看着我傻乐?她说:“萧青城,做我男朋友吧。我喜欢你,好久了。”
我没有吃惊,这丫头与我同桌三年,是我每本书的第一个读者,看到“林西娅”的时候她总是若有所思,就像懂了我的秘密一般。她平时脾气泼辣,男生都打不过她,可是在我面前总是愿意文文静静地待着,不再大大咧咧说话,不再走路不规矩。她好像说过,因为“才子要配小淑女”,所以,她一个辣妹子,就认认真真地在我面前扮演了三年。当然,只是在我面前,对别人,她才不收敛。
我不清楚是否喜欢洛洛。那个时候,我的脑海中是“林西娅”。或许不是林夏,只是“林西娅”。
洛洛的喜欢我感觉得到。可是我总愿意忽视这份喜欢,然后把自己沉溺于“林西娅”的写作描绘之中。我的林西娅是完美的,可爱的,合适的。像我栽植的只可远观的莲花……
可是那个时候,我听见自己说,“好,我们在一起吧。”
我抛弃洛洛走回家。答应她之后我就再没看过她一眼。径直走回家。我没有后悔,没有难过。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开始写诗,我写了无数篇诗,写伤感。果然,诗人都是落寞的。
高考结束,我们各奔东西,我再没见过林夏,再没见过洛洛。我本来就是个孤僻的人。后来的好多事情,好多消息,我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我听说,林夏和顾承在一起了,又分开了。顾承新喜欢的漂亮妹子是个厉害角色,打听了林夏的地址电话,去找林夏麻烦,坏林夏名声,要回了顾承曾经送给林夏的钻戒,还特意坐着游轮,把戒指扔进了太平洋。
我听说,林夏哭过,抑郁过。我想过去安慰她,可是,我的消息是延迟的。已经无济于事。况且彼时,我已远在美国纽约。
后来我想,即使是消息及时,我也不会回去找林夏吧。那是青涩时的我一个人的臆想,我不打算把它毁掉,所以也不能圆满。
我的人生虽总有爱而不得,总有无奈,总有时懦弱,但是所幸顺遂,一路无阻。我在美国学习新闻专业,后专攻心理学。论文也开始小有名气的时候,人生的变故突然降临。我的父亲入狱了。本是顾承父亲的罪名,替罪羊是父亲。而我的后母,带着顾承父亲给的钱,远走高飞。
远在美国,学费无着,生活费更是所剩无几。而就在此时,我的论文涉嫌抄袭的消息又开始飞传。我从纽约的大街上狗一样走着,突然肩膀重重被拍了一下。那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就是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女孩,灵活跳起的身影。
我看见她,在纽约的街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熟人的地方。我感觉到我的的心开始跳动,像一瞬间鲜活起来的行尸走肉。我看见了洛洛!她还是那样笑着,大胆地给我个拥抱。小小的她,只到我胸口。
她说,“我都知道了……”
后来,坎坎坷坷,我终于没有辜负任何人。后来风风雨雨,终于有所安稳。我也在一次次磨练中,不再懦弱孤僻,洛洛的笑,慢慢感染着我。
十年后,同学聚会。
我和洛洛回国。
酒店的包厢,一个个面孔,像是旧识,像是初识。洛洛去取红酒,我在包厢和人寒暄。
说着官方的话,说着客套语。慢慢熟悉如初。有人夸我成功,已是国际新闻栏目主编,有人替我惋惜,说是家道不幸。我只是淡淡笑着。
顾承来了,自有他的朋友成团。林夏来了,已婚,丈夫是个商人,地中海的造型。她很美,依旧很美,只是,什么时候再没了栀子一样的味道。
洛洛取了好多红酒,还兑了许多鸡尾,说要不醉归。旧时的故事就都在酒里被我们各自吞下。有人叹,高中的感情真是初春的花,如今只剩回忆。满地落叶已是枯黄。
我说不,也有初时的感情走到最后,只要肯坚持,只要够真实。
林夏说,像你和洛洛就这样就很好。
洛洛说,羡慕书里的人。
朋友说,林西娅?
一片沉默。
我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原来,可以这样被落落大方地说。
我说:“各位,我和洛洛下个月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