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十分钟以前。我收到我发小给我发的信息。说,“你没有回我我心里不安。”我往前拉了拉信息记录,发现满满都是她给我的信息。看到这里,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了下来,就像外面下着的雨。这春意盎然的雨天并没有让我感到厌烦和悲伤,而是有种满满的幸福感。~写在2016年4月10日
查小凤出生在一个小包工头家里,我出生在一个农民家里。我们如何认识的,记不起了。反正她经常来我家玩,我经常往她家串。记忆中,我家是一个小小的瓦房,经常东漏雨西漏雨,有一台彩色正方体电视机但经常不是“下雪花”就是黑脸罢工。小凤家是楼房,有光滑照人的地板,有随时可以打开的液晶电视机。最最重要的,是查小凤家有很多好吃的,而且总是吃不完。我最喜欢吃椰丝了,我喜欢把椰丝顺直,手里高高举着,仰着头,让椰丝慢慢放进嘴里嚼,这样既能充分吃出椰子的甜香,又能减缓吃完它的速度。小凤特别会煎年糕,在我家能吃上年糕就很不错,更别说用鸡蛋煎年糕了。反正,只要小凤家里有的,小凤都会分一份给我吃。不需要我提出也不需要我期待,好像她知道我的胃一样。那时候我便想,如果我有很多很多钱就好了,我就可以请她吃好多好吃的。
一开始,查小凤比我大一届,我只能回家后找她玩。每次找她,我都在她家楼下边跑边扯着嗓子喊:“查小凤。”她总是从阳台或者窗户探出头温柔地回我一句:“诶,来了”。然后咚咚咚下楼给我开门。
小时候,我有很多伙伴。有一些是因为要我帮她们写作文然后聚在一起,到不需要我写作文的时候便疏远了,这样的伙伴没有什么可以留恋;有些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聚在一起,可是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慢慢散去了,这样的伙伴能记起名字的都是因为拌过嘴或者打过架;有些是因为对方住在漂亮的房子里头,找她们玩需要按门铃,不能大声喧哗,每次都要等着外面很久才能见到她们面,而且见了也未必能一起快乐地玩耍。每次碰到她们父母,我开心地向他们问好,他们不是直接无视我,便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嗯。”时间久了,小小的自尊心有点触动,便不再主动找这样的伙伴玩,慢慢地,对方也没有再找我玩。这样我倒觉得轻松自在多了。也许,不善交际是从那时候开始初见端倪的吧。当然,查小凤不在这些朋友当中,她是唯一一个我找不出不找她玩的理由的小伙伴。至于为什么那么些年她从没有不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的缺点不够明显吧?
一起玩耍的那些年。白天偶尔在她家看下电视,多数时间我跑到她家房子后面的菜园子里和她一起玩过家家。用破瓦片把泥土筛得很细很细,再把细泥土当面粉和水做成各种食物的形状,再搭个小灶台,找些废弃的碗,有板有眼地做起“饭”来。晚上各自吃完晚饭做完家务,我们便一起跑到她家天台数星星,我们数呀数,总是数不清天上究竟有多少颗,最后只能比较谁发现的星星最亮。有时候我们突然发现会快速移动的“星星”,便又蹦又跳,一边鼓起掌来一边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大声喊到:“快看快看,有飞机,喔,太好喽,太好喽。”喊累了跳累累了,我们便在天台上睡着。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满脸都是露水。很多次,夜里下起雨,刚开始不大,我们便翻个身睡在房檐下,可是不一会儿,雨越下越大,水流到我们身边,我们都被惊醒了。只能睡眼惺忪地下楼去睡。有一次,雨突然降临,又大又急,我们猛地站起来愣了几秒,慌忙往楼下跑,但还是被淋成落汤鸡,看着彼此落魄的样子,我们捂着嘴咯咯咯地相视傻笑。那个时候真美好。
小时候,只要是挨了爸妈批评,我总是会找查小凤玩,只要见了她,我们总是有好多好玩的事情可以一起分享,所有的烦恼都会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
五年级的时候,小凤留级了,刚好分到我们班。我们有各自的朋友圈,但我们俩在班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亲密。我也试图和她的朋友一起玩。可是好像她的朋友总比我要成熟一年,很难做到亲密无间。不过,只要放学回家,我和查小凤依旧像往常一样,一起玩耍一起聊小心事。在那个时候,我告诉查小凤自己心中暗恋的男同学。查小凤说,她没有喜欢的男生。对这个男生,她也没有发表看法。后来我陆续谈的几个男朋友,小凤每次都是认真听,她没有对他们做出评论,也没有问过我对他们有什么期待。她每次都很认真地听,但是每次,她又好像没有听我说过一样。但是我,总觉得秘密告诉了一个人之后,内心没有那么多压力也就不会忐忑不安。
中考过后,小凤的爸爸赚到大钱,全家搬到了村子口更漂亮更高更大的房子里。房子门口也安装了门铃。突然,我感觉自己和小凤有了一点现实的距离感。暑假过后,她读职中当了班长,很受欢迎,我读高中尖子班排在不好不坏的名次。由于住校,我们慢慢地,默契地少了联系,只有偶尔周末路过她家,见到她家人,问候一声,见到她本人寒暄几句罢了。高二有一个周末放学路过她家,大门紧闭,我像往常一样准备骑车过去,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夏小诺,等一下。”我停下车抬头看,看见她在窗口露出半张脸,又马上离开了。一阵咚咚咚的声音过后,她打开门递给我一张明信片:“给,生日快乐!”我愣了几秒钟,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微笑着的脸说了声:“今天我生日吗?你怎么还记得我生日?”寒暄几句后,我便回家去了。其实,很多年我都没有过生日,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记起了。而且,我已经记不起她的生日是哪一天了。
高考失利,我不敢回家。在她家躲了几天,顾及到我心情,她总是偷偷给我拿饭吃,还借给我50块钱。后来我上大学,她便去大城市就业了。寒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出落成一个大美女。我笑她人见人爱,她突然感伤地说,以前小学同班的学习委员强子喜欢她。可是她知道全是因为她的外貌,不然不会现在才喜欢她的。一句“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样漂亮”深深刺痛了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里包着眼泪。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心疼她。
再后来,她谈了几个男朋友,最久的那个最后成了她的丈夫。瘦瘦的,高高的。为了和他在一起,她为生活颧骨变得很高。我问她值不值得,她眼里闪着光:“他对我很好,我觉得这个最重要。”
我刚就业的时候,她发信息询问了我工作的前景,对我说:“知道你很努力,但是身体最重要。”后面她怕我不上心,又发来一条信息:“我以自己的经历告诉你,身体比金钱重要。”
去年我抑郁了,药物的作用和长时间不外出让我变得白白胖胖。她见我的时候以为我发福,开心地笑着说:“哎呀,工作了,生活滋润了,你这瘦子都胖了。”我原本强忍着微笑,此时瞬间瓦解了,眼泪夺眶而出:“我抑郁了。”她看了我一眼,二话没有说,上来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她一个劲地对我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我说我想辞职。她说:“好,你要是愿意,随时来找我,我包吃住,还带你到处玩。”如果换别人这样说,我也许会觉得是随口一说的客套话。但是她说的,一定不是说说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几年没有回娘家是因为她经历了一次大手术,还好及时医治,如果再严重一点就难办了。那一瞬间,我才发觉这些年我专注自己太多,关心她太少。可是她不好的时候她却依旧还能想着我。
昨晚很晚才回家,开了网络,微信里弹出一句“你没有回我我心里不安。”再往前拉,满屏都是小凤来的信息。一种暖流瞬间溢满双眼,忍不住,再也忍不住了。
查小凤,我现在很好。查小凤,你要比我幸福。这样才不亏你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