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到了。
神殿外,祈告台。
祈告台在神殿下方,距离平地尚有一段距离,是一个七八米高的平台,近几千米宽。平时信众就是在这里进行祈告,也是城主
台下熙熙攘攘,人声嘈杂,分辨不出哪些是普通百姓,哪些是神师信众。好像整个赤地城的人都聚集到了这个广场。事到如今,来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闻他们站在台上默默注视着台下,他们从牢房被带出来后,就“享受”了来自台下众多鄙夷的目光逐次洗礼。当然,也有一些悲悯的、同情的、惋惜的,只是为数不多。
暮云和飞岩似在饮泣,这种场面,压力太大。
风灵表情冷漠,似乎看淡了眼前的这一切,她心里非常清楚,像这一幕,其实在自己刚出生时,就应该上演了。自己不过多活了几年,倒也不亏,只是可怜我阿爸阿妈,他们是因为我才受了那么多的苦。
千山和吴闻的表情相对比较复杂,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台下的人越聚越多了,他们在等候,等候神师执法的吉时。
这时,人声激烈起伏,不用转身他们也能知道,是神师和神助们出来了。
信众们俯首跪拜在地,嘴中念念有词,一起恭迎这些在他们眼中无比高尚的神职人员,无论你是多虔诚的信众,平时要见上这些神职一眼,是绝无可能的。
吴闻嗤之以鼻,淬了一口,道:“神神叨叨,比城主架势还他奶奶的大。”
千山作为深水城少城主,平时是要与这种神职人员打交道的,他非常清楚,从某种意义中来讲,神职人员的威信力,要远远超过城职人员,说白了是压根不在一个级别上。城职人员只是约束你的行为,而神职人员,约束的是你的思想。
所以他也见怪不怪,只道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终有一日。”
等这些慢吞吞的神职人员都逐一落座之后,一个点青五指的神职人员毕恭毕敬迈开小步走到神师面前,询问道:“时辰已到,请神师下令。”
神师头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身躯,眼皮也不抬,艰难的举起右手扇了扇手指,示意赶快了事,台上这几个人在他眼里,如蝼蚁般卑微。如果可以,他可能连台都不想登,但神则里明文要求举行处决,需神师在场。面对前来一睹神貌的信众,他也要有所交代。
五指神职人员俯首表示听令,后退三步,转身向旷阔的祈告台下宣告:“吴闻等人,触犯神律,引起动荡,神师有令,立即处决!”
五城神教的处决方式各有不同,都是依据主城属性有对应的惩戒方法,绿野城神教用的是用粗木;风漠城用的是烈焰;岩封城用的是碎石;深水城用的是滚水,赤地城用的是土坑;但惩戒的目的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必死无疑。
为了显示处决的果断,土坑早已挖好了,这土坑从古至今少说也埋过千人,被埋之人要等尸体化为白骨之后,才会被收殓,尸体化解时混合着泥土和尸蛆,说不出的一种臭味夹杂在其中让人作呕。
七、八个只有一指点青的神职人员手里拿着木铲,已等候多时。处决的指令公告之后,吴闻等人在响彻云霄铺天盖地的信众喊叫声中,就被赶下土坑,那坑足有两人多高,进了坑底,四面只有赤土高墙,别无其他。
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问题,吴闻撕开了脸破骂:“他娘的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胡作非为,还有没有城法!”任凭他们说什么,铲下来埋在他们身上的土并没有放慢速度,眼看赤土已经埋过双膝,到了大腿根上。
天还是那么的蓝,云还是那么的白,我吴闻享年二十,命丧在故土,含冤而亡。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吴闻在咆哮,但只是无力的咆哮。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之间。
忽然,耳畔响来很有规律的噔噔噔声。
吴闻心想,人之将死,原来还有仙音伴行。
兴许这天籁不止他一人听见,台下沸沸扬扬的呐喊声开始慢慢减弱。
信徒们也聆听这个奇怪的声音
噔噔噔由远至近,似万马奔腾,似十面埋伏,顷刻之间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信徒们开始骚动起来,神助们有的站起身来向城外眺望,想寻声音的来源
“噔噔噔...”
在最后一声响完,广场又恢复为极度安静,信徒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慑住,他们联想起天降异象的五城光柱,想象该不会又有什么奇异发生,心里又是恐慌,但也带着一点点期待,因为有很多人其实是来看戏的。
等了一会,见再无动静,人声又渐渐嘈杂起来,像在议论刚才的现象。
神助见并无异常,示意执法神职继续,他们手上的木铲又继续挥动起来,赤土很快埋到腰间。
这时,台侧走来一小队人马,领头的是当时从赤心山庄把吴闻他们带去见城主的将军。他的身后是十余个重装铠甲的赤卫军。
将军大步向前,在祈告台前止步,作揖,道:“求见神师。”
神师旁边一位神助,迈步过来,道:“有事便说。”
将军知道这是拦路虎,便道:“请神师收回律令,吴闻等人,不可处决。”将军说这话时,随行的几个赤卫军已经去到赤土坑前,拦住了正在铲土的神职人员。台下见状,开始骚动。
那神助讪笑一声,道:“我见你是将军,给你留些情面。神师律令已下,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城主来了,也阻拦不了。”那神助心想,带这点人过来想要阻挠执法,未免太瞧不起神教了吧。
将军知道这一关过不了也得过,也不管那神助,只身绕过他,直逼神师而来:“求见神师。”将军还是作揖,此时台下信众和百姓看得真切,见这位将军蛮横无礼,剧烈骚动起来。
神师见来的只是个将军,不理不睬。
将军便说:“城主有令,请神师收回律令。”
那神师见这将军无理,放下了往日矜持,推开左右,自己楞地站了起来,面带怒色,道:“我神教执法,城主自不必管。”他说这话时,轻描淡写。但台下信众百姓见神师站起来,立刻鸦雀无声,俯首聆听。神师继续说道:“将军何故前来干涉,是不是..藐视我们神教?”他在“藐视我们神教”这六个字加重了语气和声调,像是一种叫嚣,也不排除是为了调动信众的情绪。如果是后者,他的确做得很到位。因为话音未落,台下已经雷鸣一片,各种声讨声、呐喊声向台上袭来,人群开始涌动,信徒居多,但也有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被无辜夹杂而来,总之鱼龙混杂,犹如洪水般朝神台处翻滚扑来。如果说声线可以处决一个人,将军可能早已身首异处。
其实神教敢如此嚣张,一来是平时形象建立得很到位。二来是信众确实是多,神师的话常被他们当做金玉良言、人生信条,真乃是一呼万应。
像今天这样的冲突,在以往从未有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原本和谐相处的两个单位起了矛盾?目前不得而知。
将军听见身后骚动,知道局势已难控制,从袖里拿出来一枚烟弹,往上空发射,一声鸣叫。
此时,上空又响起了刚才那道奇怪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噔!噔!噔!...”
这次离得特别近,特别响,仿佛就在耳边敲击,虽夹杂着冲击的人声,但也震得众人脑壳发颤。
正往台上冲的信徒们匆忙止住了脚步,停止了冲击,静下来仔细辨听声音究竟来自何方,是何神圣。
“噔!噔!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