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杨:
早年间好友寄来的信,都被我储存在一个小纸盒中。压在旧书的最底层已然有了好几年,想必早已铺满了灰尘。那时候的信,恍若有锁住时间的魔力。把写好的信往信封里一放,贴上邮票,就好像把秘密锁在了潘多拉魔盒,同时,也定格了时间。就如同S.H.E的《锁住时间》里唱的,“锁住时间,让感动蔓延。”
也不过是如往常般聊天的话,被锁在时光里以后,意义就变得全然不一般了。似乎经历了时间的洗礼,一切都会显得弥足珍贵。从前的日色很慢,车,马,邮件都很慢。那样慢生活的状态,心也能够沉淀下来等待。等时光把盼望再送回来时,那种满怀欣喜迫不及待的心情,是不能与外人道的。
后来,各种通讯方式代替了信件,距离拉近了,时间缩短了。在聊天群里你一言我一言,眼花缭乱好不热闹,可是讲话的速度那样快,却难得沉下心来一句一句地去读彼此的话,到最后只剩下个自说自话,落寞收场的结局。
所以你叫我给你写信,这不能经历岁月的话语,就像闲时聊天,只不过是比平常多了些的话在我心里,少了等待之后的惊喜,是不能被当做信的。但想了想,却也还是写下了这封信。总有办法让这些话沉淀在时光里,添上岁月的轮廓。
昨日下午的时候起风了,不知你那里是否也一样。到了晚上的时候还下了一点雨,气温下降得厉害,猛然地就感觉到,是秋天来了。今早起来就更深刻地感受到了,那吸入肺里依旧凉飕飕的空气,是这边秋天的特征。正应了那句“一阵秋雨一阵凉”的话,但青岛是个少雨的地方,想必不用再下几场雨,天气就越来越凉了。
北方的秋和南方是不一样的。在郁达夫的作品《故都的秋》里这样说,“北国的秋,特别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而南方的秋,草木凋得慢,空气来得润,天空颜色显得淡。”
我已有四年没有感受过南方的秋了,总是怀念。也正好是那年的秋天,我们一伙人去中学打乒乓球,就在那天,你做了我们一伙人的师傅,后来你还收了一个小师妹。这些玩笑话中表现出的情谊如此真挚,可随着岁月的流逝,记忆却显得越发的淡薄模糊。但时常会想起你的笑,怎么说呢?在曹方的《信》中有这样两句歌词,“天空海阔飘飘渺渺,那是你最无邪的笑。”用这两句歌词来形容,是再好不过的了。
虽然这四年中我长时间在外,但不似往日,不通信便无法知晓你的消息。在我所有的通讯工具中,你永远是最热闹的一个,不说每日,但一个礼拜里总是能够看到你的。你会忽胖忽瘦,每逢胖的时候,我总会说上几句风凉话。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好看的。或许在这世间有着太多美丽的女子,但好看的就不见得多了。兴许是你当了教师的缘故,到我们同学中,当教师的有好几位。若说是受到了孩子们情绪的感染,她们却又和你不同,我想,还是性格使然。
我就过得平淡得多了,本就是个平凡不过的人,虽爱好写作,但才华单薄,总是写不出什么好东西。写作写得少,但书却看得不少,本以为看得多了,总会有更多可写的东西。但不曾想,搁笔的时间久了,太多的东西攒在脑子里却混成一团。想着法子去疏理一番,却越显得窘迫不堪。想来是沉默太久,连话也不会说了。这样一想,又不免觉得更加悲哀。
当年我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远离家乡的北方。有着一些原因,也想做到一些事情。但一晃四年便要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做到。反倒失去了不少想要珍惜的东西。曾看到过一句话,大概的意思是“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失去中成长”。我是讨厌这句话的。
就像总是要等待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一样。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是在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中,那段被人们称作经典的台词被广泛传颂。可是知道又如何?该忘记的时候还是会忘记,忘记了,便什么痕迹也没有了。所有的刻骨铭心,所有的弥足珍贵,都会消散在云烟里。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有这样一句台词,“我悲哀地发现,记忆根本就无法还原真实,它总是被我的情感改头换面,并随之捉弄我,背叛我,把我搞得头脑混乱,真伪难辨。”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是突然想起这句话,才一定要给你写这封信的。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想,还有下次。可是时间就在这样一次次的还有下次中走过去。甚至我都没有注意到它是怎样走过去的,好像就是一晃眼的功夫,就过去了。面对时间这样的过去,我感到有些恐慌。好像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是真的来不及了吗?
总是听人们说“如果有来生”这句话。曾经队长也与我讨论过这样的话,我说,“下辈子我可能不会认得你。”在我心里,是不相信有来生的。也有这样一首歌,歌词写的很好,其中有这样一句,“我给你写信,你不会回信,就这样吧。”就算有来生,我还能够给你写信,你也不一定会给我回信了,所以连信或许都不会写了。就这样吧,关于来生的话题。
所以所有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想走的路,都在当下便要去做了。扭扭捏捏的等候,只能是蹉跎了岁月,不免留下更多的遗憾。人的一生中,多多少少难免会留下遗憾,但尽力后随遇而安,便也释然。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没选择的脆弱变老。但大多数还是可以选择的,比如像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里写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夜了,天空黑乎乎的并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没有。但无论是怎样的夜里,能够给你写信,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
这些言语,不需要等到来生。来生的话,来生再说,来生的事,来生再谈。而今世,我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中获得幸福。
二零一六年于山里
我是和天尘。愿尘世中,你还是你,我也依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