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年了,上大学了。
升学宴上,他们说我成功了,妈妈听着很开心。
我不知道什么是成功,但是我知道,考上大学算不上成功。
大学里的日子很可怕。你离开了一些人,又得去认识一些人。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孤独地品味悲伤。
在这里,除了你自己,你一无所知,或者,你连自己也一无所知。
第一次见面,他们都在笑。我在一旁看着,不懂其中的道理。KTV里有股粘稠的尿骚味,闻着想吐,我捂着鼻子,看他们疯狂。
有人要我唱歌,我愣了愣,拿起了话筒,忘了怎么开口。
别人都没说话,撇了我一眼,冷冷的。我没有开口,皱了皱眉,静静的。
我走了,去了厕所。我洗了个脸,望着镜子里的我。
初二学校选声乐生,我去了,我喜欢美声,虽然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我站在诺大的教室里,闭着眼睛,起了一段海豚音。
没唱完,老师打住了我。说:你过了。
回到家,我告诉妈妈:妈,音乐老师要我去学声乐。妈妈回头看了看我:要中考了,先别想这么多。
我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算是醒了。
大学的体育课五花八门,我报地比较慢,没得选,只能去体育舞蹈。
舞伴学过六年舞蹈,我什么都不会。
第一节课要压腿和压肩。我的脚放不上马杆。然后接下来要学基本动作,我练了很久也走不稳。舞伴白了我一眼,然后再也没有看过我。
我笑了,拍了拍腿,然后低头看了看地面。
初三体检。腰部柔韧性检查。
我坐在垫子上,腰尽力向前伸。老师看了看成绩,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我:学舞蹈的吗?我没说话,咬着嘴唇。老师又看了看我,说:天赋不错,要不要学拉丁?
几个月后我搞完了中考,然后选择性地忘了一切。
在鸡鸣寺看樱花,很美。我好像有灵感,于是回校后我去了画室,抓起一支笔。笨拙地划了几下。旁边人撇了我一眼,然后看了看画,哂笑一声。我愣了愣,然后走了。
三年级,我上美术课,画玉兰。我第一次拿画笔,拿不稳,也不会拿。我还是仔细地画,凭着感觉,涂涂抹抹。老师给了我一百分,我记得他那时候说了一句点评话:我觉得你画的是春天。
我还是不会拿笔,画的还是花,不过已经画不出春天了。
我朋友问我:你为什么学环境?我说:环境赚钱。朋友问我:你为什么要去商院?我说:商院赚钱。朋友问我:你喜欢什么?我说:我现在喜欢钱。
我喜欢钱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十多年来,貌似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未来好好赚钱。
呵呵。
我哭了。站着没动,眼泪也不擦。
我忘了我喜欢什么。
我只能站在十八楼顶,望着黑色的大地,然后投向它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