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类驯化了小麦还是小麦驯化了人类?

在读之前,以为《人类简史》是一本以人类发展为主线的史记。读完之后,感觉这更像是一本哲学书,讨论的主题是人类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作者以及译者文笔流畅,内容简单易懂,却引人深思,叫人废寝忘食。一般这种厚度的历史书我需要花一个月读完,这本却用一个星期的闲暇时间就读完了。此书的开篇就深深地震撼了我。震撼一:7万年前,智人开始从东非扩张,所到之处,巨型动物惨遭灭亡的命运。几万年后,其他人种亦渐渐灭绝。智人成为唯一现存的人种。智人的迅速崛起,是以其它物种的灭绝作为代价的,而这些物种当中,甚至还包括了其他的人种。在这个过程中,智人是否对其他人种进行了屠杀,就像捕猎巨型动物一样,从而占据领地,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震撼二:农业革命开始,智人从自由自在的狩猎采集者的角色向农民转变,开始驯化小麦。而作者在这里却提出了一个令人深思问题,到底是人类驯化了小麦还是小麦驯化了人类?采集者总能采集到足以养活自己的食物,工作比较短的时间就能填饱肚子,过着自由自在相对悠闲的生活。而驯化小麦的过程却是艰苦而没有保障的,遇上天灾就得饿死。人类从此被禁锢在一块小小的土地上,为了得到更多的粮食弯腰劳作一整天,比过去悠闲的生活辛苦许多,却更没保障。而人类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现代人的生活各方面得到了更多的保障,然而工作时间越来越长,谁能确定现代人比采集者幸福感更强呢?

震撼三:驯化小麦的过程非常艰辛,要耕田,要浇水,要保护小麦不被破坏,采集者为什么要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心甘情愿地称为麦奴,田奴?书中引用了一些证据,表明很有一种可能性是采集者出于某种文化的原因,停留在一个地方建造巨石阵,因而需要更多的粮食,供养较多的成员,形成永久的聚落。所以农业革命可以说并不一定是自然演化的结果,而是智人出于宗教信仰,抑或是其它文化原因的自主选择。这真是令人脑洞大开。距今1.2万年前的智人,每天只需要狩猎采集数小时就能为部落成员提供足够的食物,其余时间,部落成员聚在一起八卦聊天。总有那么一些年长的智者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我们生而为人,直立行走,懂得钻木取火,能够使用语言,并能用语言编造虚拟的故事。我们肢体弱小,却能配合彼此,轻松狩猎巨型动物,为我们所食用,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我们和动物有着本质的区别,神明赋予了人类特殊的能力,要去改变这个世界。于是,采集者停留下来,建造巨石阵,举行宗教仪式,从而选择了小麦,开始了艰苦的驯化小麦的过程。而小麦和家禽的驯化促进了人口的快速增长。从此人们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并且难以避免遭遇天灾就要饿死的命运。然而,在命运的巨轮中,人无力挣扎。所以,如果1.2万年前,智人没有做出驯化动植物的选择,如今的智人,是否依然过着狩猎采集的自由生活呢?也未必,智人所到之处,物种迅速灭绝,为了更好地狩猎,智人防火烧山,破坏森林,为了生存,即使智人没有自主选择驯化动植物,也必然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食物。

震撼四:与遭遇灭绝的物种相比,家畜无疑是成功的,数量迅速增长,遍布所有地区。然而家畜的命运却是有史以来最为悲惨的。家畜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人类的食物,为了更高效率地达到这个目的,家畜寿命非常短暂,在成长到体重最重的时候,就马上被杀掉了,否则就是浪费粮食了。而产奶的奶牛虽然生命比较长,却被固定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并且要遭遇母子分离的命运,否则小牛把奶喝掉了,人喝什么呢?而小牛的命运呢?如果是公的,可能就会被直接送去屠宰场,母的可能被人工饲养长大,然后继续奶牛妈妈的悲惨命运。被用来劳作的家畜生命周期更长一些,却也并没有更加幸福,做牛做马,不正是形容人最为辛苦最为凄惨的状态吗?作为原本和人类平等的生命,家畜不幸被人类选中,开始了世代受奴役被屠宰的命运,然而家畜跟人类一样,也是能够感知痛苦,有着复杂感情的生物。同时,正在饲养家畜,鞭打着牛耕田的农民,就一定比家畜更加幸福吗?但其实农民也是一样,被命运所迫,做着辛苦的劳作,受着统治阶层的压榨。再反思现代人类,每天坐在小小的隔间里,对着一个小小的屏幕,一坐就是一整天,甚至整天整夜,不停歇地追求生活的保障,真的就比过去的人类更加幸福吗?人类发展到今天的阶段,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幸福的定义到底是什么?是生活的保障吗?是财富吗?是房子吗?还是人的感受呢?而身体感受到快乐就是幸福吗?

书的最后对幸福的定义,智人的未来,做了深刻的探讨。人类一直很傲慢地认为自己是比别的物种更加高级的生物,奴役屠杀其它的物种,把动物们圈在动物园里观赏,做成食物摆上餐桌,而人类的幸福感并没有随着温饱的解决,生活的改善,物质的增加而增强,反而增加了许多烦恼。贫困的人仍然在为温饱而挣扎,富有的人有奢侈的烦恼,比如吃得太好太多导致肥胖疾病,需要接受治疗减肥,财富太多,需要投资,需要安全,防火防盗防贼防朋友,谁能确定一个首富就一定比过去的狩猎采集者更加幸福呢?至少,狩猎采集者工作时间更短,休息八卦的时间更长。相反,工作时间短,休息时间长又是否就一定意味着更加幸福呢?人类总是有匮乏感,人类的幸福感是短暂的,人总是停不下追求的脚步。人类驯化了小麦,小麦也驯化了人类。随着科技的发达,智人终将创造出超人类,这是政治和道德无法阻止的历史的进程,而超人类的诞生也终将导致智人末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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