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三十位少年(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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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擦了,擦也白擦”。

说话的人叫郝风,餐厅的“资深”服务生。这时Hogan已经把整个三楼的墙壁擦完下到了二楼,他抬眼望着阻止自己干活的男生。清秀的俊脸上长了一双顾盼神飞的丹凤眼,欣长的双腿跨跨地站着。还有那一身白色的制服,皱巴巴的,又因为穿了太久而泛着黄。

“为什么?”,Hogan略带怒意地质问。

不得不说,这真是小Hogan在人际交往上的一次巨大飞跃。他学会愤怒了!至于愤怒的原因,当然不是那句“别擦了”,而是后面的“擦也白擦”。汗珠在Hogan的小脸上滚动着,可真是有点生气啊。那么辛苦的擦着墙壁,那么认真的工作,怎么就白擦了呢?

郝风不理会Hogan的眼神,自顾自地往三楼走。

“你看,这么大个脚印,可不就是跟没擦一样吗?”,郝风指着自己身边墙上的脚印,玩味地看着匆匆跑回三楼的Hogan。

“我明明全都擦干净了的……”,说着Hogan便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擦起那个被忽略的脚印来。

郝风看着Hogan蹲下,看着他开始擦那个脚印,看着他脸上固执却又有些无助的表情。郝风讨厌这种无谓的坚持,这简直要把自己气炸了。在郝风眼里,这操蛋的坚持就像是病人明知自己无力回天却拼命吃药,有什么用啊!人生明明就是一场漫长的徒劳无功。

这种凶猛的代入让郝风愤郁难平,直接结果是他猛地把Hogan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停手吧,这墙是擦不干净的。”

“怎么擦不赶紧,这个脚印我刚才没看见,现在把它擦掉不就干净了”,Hogan执拗着。

“我不是在质疑你没有认真干活,而是这墙根本就擦不干净的。无论擦与不擦,或者换谁来擦,都是擦不干净的。总会有新的肮脏在你没留神的时候产生,也有很多原本存在的肮脏藏在你还没有发现的角落。你擦与不擦,它都是那个样子。不会变得更好,也不会变糟”,郝风因为突然的激动说了一大串的话。

“可老板娘她让我……”,Hogan刚一出口便被打断了。

“这更简单。你有一颗糖,你一定希望它能在嘴里多含一会儿,期盼着它融化得更慢一点。只有这样,甜味才能在你口中多做停留。人们付出了金钱,就希望自己可以获得应得的服务或者商品,甚至期盼着可以物超所值大赚一笔。老板娘付给你工钱是让你来做事的,她不想你偷懒,不想你清闲。她希望你被买断的全部时间里每分每秒都在干活,所以即便她清楚地知道擦墙壁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仍然吩咐给了你。”

“那……”,Hogan是慌乱的。坦白讲,郝风的话真的就像是飓风一样略过Hogan的心头。他在心里不想去相信这一切,他不想认同郝风这些恶意的揣测。认同了这些便意味着认同了老板娘丽姐不算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更让Hogan感到可怕的事,如果自己因为擦墙背后的“真相”而不再认真对待擦墙这项工作时,是不是也就变成了和丽姐一样的人。

生活很难让一个不错的人在任何方面变得更好一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一个不错的人在任何方面瞬间变得很糟。

Hogan心中的某个地方开始慢慢地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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