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母亲节,翻开朋友圈看见了小表哥给大姨做的一桌子菜和买的一束康乃馨,眼前的幸福让我感慨起了大姨一辈子不易,思绪纷至沓来……
那是十八年前六月的大暑天,记忆里舅舅家满院子里的纸火花圈,人来人往中大姨坐在装猪食料房子的台阶上,上面全是土,她就那样坐在上面,一米七的个子瘦的只剩下了一副无力支撑的骨架,她勉强张开她的嘴,缺了两颗门牙的嘴有些吐字不清地说“这是那寡妇打的,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你外爷为我的事气死了。”我静静地坐在她身旁,我想拥抱她,始终没敢去碰她。这是她父亲的葬礼,她没有去厨房帮忙,也不哭,也不和大人们说话,就那样坐在台阶上一下午,眼睛木讷地看着人来人往。
那是大姨人生最糟糕的时候,甚至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两个儿子,大儿子在读初中,小儿子在小学,而她的老公在消失一个月的时候在庄子下面的寡妇家找到了,大姨去叫他回家,老公没回来,但寡妇甚是嚣张,趁我大姨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拿警棍把毫无防备的大姨打了个半死,身体上的伤还有心伤让她在炕上躺了三个月。在那时黄土高坡上的农村,离婚还是一件稀罕事,女人耐不住穷跟别人跑的虽然有,但男人抛妻弃子跟上别人跑的却是恒古未见,这成了方圆百里乡亲们的饭后谈资。外公就在这羞愤和心疼中郁郁而终。离婚后,大姨得到的那点微薄的家业――一间还在建设中的正堂(以后再没有建),能住人的有东西两面的两间耳房。她也得到了两个儿子的抚养权,但是没人付给她抚养费,每每遇到别人的同情,她会微笑地说“我有俩儿子我有希望”。
大姨是十七岁跟同村的青梅竹马成的婚,差不多二十年的生命绽放时期,她把汗水洒在了夫家一亩一亩的黄土地里,她把血液流在了一次一次的生产当中。她先后生育过六次,但活下来的只有两个男孩,生产给她身体健康造成了很大的损害,在很多年里她成了病秧子,各种疾病她都会去凑热闹,虽然不致命,但也不好过。
她当单亲妈妈的时候是三十六岁,那年她瘦地就像在风中飘摇的一套衣服。“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当然其中没有父只有母,大姨在那贫瘠之地苦苦挣扎了两年,收入到支出跟前就是杯水车薪,两个男孩上学需要大笔的支出,无奈中她选择再嫁。所托非人,他虽然是个菜农却不会上菜地,而且精神上也有点毛病,大姨一个人在那菜地上佝偻了三年,小哥再不愿读书,他把读书的机会给了大表哥。初中毕业的小孩,打工没人愿意要他,大姨忐忑不安地把儿子交给了兰州的一对老人手里,这是她反复思量了一个月的决定,因为老人的儿子在浙江开食品佐料店,他们愿意带着年幼的小哥去浙江。“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那种境遇里的分别不忍细说。自然地她也结束了那段短暂的婚姻。
母亲就是孩子成长的沃土,也是她的坚韧和辛劳激励着俩儿子,皇天不负有心人,俩哥哥最后都有了自己人生的成果。大哥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保定,在那里娶妻生子。小哥在浙江一呆十几年,同一家店,只不过自己成了小老板。今年小哥决定买房了,大姨怀揣着这十年在酒店当清洁工的所有积蓄,还有绣了好几年的三副十字绣,踏上了南下的飞机,结束了三个人分三地的飘零生活。
这个母亲节,我想最幸福的人莫过于我坚韧的大姨。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虽然她感慨出了娘家的门再没有快乐过,生活的重担一直要压倒她,但她一直没有失去她的微笑,那个笑脸会影响我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