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一个人旅行是很多年前的故事,我当时有个同事,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刚刚从美院毕业,在朝九晚五上班之前,她决定去西藏旅行。她预备坐飞机到成都,然后从那里一路搭车往返西藏。
那个年代,我们都唱过橄榄树,都看过三毛的书,都向往流浪,但从没有想过真的要身体力行。我们每天都不由自主地被生活推着走,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好像每个人都这样打发着日子。我听到她马上要出发的消息,心中羡慕,却又疑惑。那个时候的我们不看重钱也不看重命,我看着这个比我瘦小的女孩说:你不害怕吗?万一遇到劫色的怎么办呢?这个美院雕塑系刚刚毕业的22岁女孩说,我害怕,但即便呆在杭州也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因为害怕这个就啥都不干了吧。
二个月不到,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她姐姐说她裹着一件军大衣,浑身臭哄哄的,但她说她看到了最干净的天空跟湖水。她在画院里上了不到二个月的班就辞职了,她先进修德语,然后去了德国。学习陶艺,后又改了摄影,最后这个看过最干净的天空跟湖水的女孩,留在德国成了独立艺术家,依靠艺术展览和作品奖金,从一个工作室搬到另外一个工作室工作,过着清平却丰富的生活。她有一个在一起很多年的德国男友,但依旧时不时一个人旅行。
一个人的旅行,那个人,那些路上的风景,总在提醒我们不同的生活的样子。它展示着种种生活方式的可能性,对现时的生活来说,一个人的旅行是一种逃离跟反省,所谓旁观者清,一个人的旅行正好可以跳开惯常的生活来观察自己。
我自己一个人的旅行开始得很晚,当世界让我承载太多负荷,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我总想选择出离,逃开既定的现实,一个人静静。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但一个人独处,尤其女人,并不适合隐于野却特别适合隐于市。但那个市要一个都不认得方可清净,而一个人的旅行就是对自己最诚挚的拥抱,是最好的闭关休息。
时间在这个时候完全属于自己,默默地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住下,有山有水最好,白天找棵树,坐下来,看半天人来人往,仿佛坐在三生石上般,看到的人都似曾相识却都认不得,感觉奇妙。过去的生活丢在了原地,不用去想;未来怎样也无可期望;只给自己放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的假,把过去,现在,将来有意无意都翻看一遍,慢慢地总会看淡五味杂陈的情绪,明白人生无常的道理,于是该接受的接受,该放下的放下,归去寻常生活,依旧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因此,一个人的旅行,是随心所欲的,连回程机票都不用提前买好,兴之所至,乘兴而来,尽兴才去最好。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最好语言不通,这样多余的话无须也无力讲,省了好多心力。我有个女朋友更是胆大妄为,竟然跑到法国南部的le cap d’agde 呆了十天,她说连衣服都不用穿了,真正是赤条条来去自由,无牵无挂。
一个人的旅行在外族早非稀奇,只是国人之前实在穷困,大多为糊口为生存打拼,未曾试过一个人旅行的好处。在巴黎的语言学校遇到过很多日本人,几乎都是一个人行动,自己安排的行程。有十八岁打零工积攒了钱到巴黎来学两周法语的高中生,有辞职了来巴黎散心顺便学一个月法语的女职员,甚至还有五十多的大叔六十多的老太。
公司里曾经有个男孩想一个人骑单车去云南远行,这是个矮个话不多的男孩,我钦佩他的勇气,鼓励他的向往,告诉他真的想去的话,给他一万块钱加上几个月的假期。至今都记得他难以置信的神情,涨的通红的脸和明亮的眼睛。我想,这一个人的旅行一定是他生命中难以忘怀的经历,某一天,他也会把这种体验的感召传递给其他人。
一个人旅行,是跟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一个人暂时放下庸常的生活,或规划,或梳理,或平衡,或追逐一下远方的梦想。不管梦想的大小,那种不管不顾,专注地追寻的过程是给日复一日的生活增朝气跟乐趣的过程,也是让生活更有期望的过程,一个人 的旅行,你尝试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