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却不见这一语道别,这寺中,也再无一朵冥花,唯取这一点菩提啊,我问我佛啊,你为何渡我不渡她啊,为何啊?
自古以来,求道之心,人皆有之。老子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
在这个道德大滑坡的新时代,王道子很自豪地成为一个上士修行者,勤而行之,期待他日修得圆满,回归人类真正的家园。
王道子自小天赋异禀,四岁便能隔空打物,遥视千里。王道子六岁的时候,一位名叫静空的和尚来他家化缘,俩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王道子不顾父母反对,坚决跟随静空和尚出家,来到了凌空寺。
凌空寺位于悬崖峭壁之上,非常人所能到达。静空和尚独修佛家之一法门,道行且深,在凌空寺中已修百年。
静空和尚给王道子剃发,穿上袈裟,取名无为。而后,师徒二人一起在凌空寺诵经、练功,修仙得道。
修炼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二十年已去。六岁的泼猴王道子一转眼变成了功力高强、年轻有为的小和尚。
而静空和尚已经快二百岁了,他双腿盘坐,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对无为说:“无为,你该下山去修行了,去了结你的情缘,去掉你那颗强烈的执著,我们师徒缘分已尽!”
静空和尚说完,就圆寂了。无为小和尚看着师父地离去,满眼含着泪水,收拾衣物下山了。
无为很清楚,师父没有死,而是修得正果,去了佛家世界。但是,心里仍旧是不舍,毕竟是师父传授给他修炼的秘诀。
无为更清楚,只有了却尘世情缘,放下内心的执著,才能修得圆满。
无为一身轻功,快速下山,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大都市三水市。三水市以城市里的三湖两山而著称,湖边风景优美,别墅依山而建,在这里生活的居民大都白皙善良,因这好山好水。
“春湖大道”出现了严重的交通堵塞,无为一眼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乳白色打底裤的女孩子出了车祸,满脸都是血,周围的人正在拿着手机拍照,无一人上前询问女孩的死活。
无为转身一跃,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来到了女孩子的身边,他抱起女孩离开人群,留下众人的一片惊讶。
无为将女孩放在了春湖的湖边上,让女孩平躺在草地上,用水给女孩子身上的血迹洗干净,双腿盘坐在女孩身边,眼睛紧闭,一分钟以后,女孩便醒了。
女孩看到穿着奇怪的无为小和尚,很是好奇,打量着他光光的头,发旧的带襟粗布衫,黑色裹脚布鞋,女孩“嘿嘿”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刻在白皙的脸颊上,格外的清秀。
无为见她醒了,起身离开。女孩追了上去,“是你救了我?”女孩边跑边喊。
无为面无表情,更不想染指任何尘世,风一般地消失在女孩的视野。
黄昏,夕阳的余晖照映着春湖的波光,印染了一大片橘黄,就像世事的波谲云诡,变化莫测。无为惆怅地望着湖面,想自己何时才能修得圆满,回归家园呢。现在云游尘世间,又去何地落脚呢?
无为在三水市四处游荡,寻找自己的落脚之处,远远看到有一处特别的篱笆围成的院子,像是高楼大厦里的一颗明珠,他逐步走去这座神秘的院落。
夜晚,三水市的霓虹灯闪烁着,比星星还要美丽。而这座院落只有一层小平房,大约有五十平米大,房子有二十平米大,夹在两座几十层的高楼大厦中间,显得有些落魄。
无为打开篱笆门,走进平房,敲门道:“有人吗?”
原木雕刻的拱形单扇门从无为的右侧缓缓打开,一个清秀白皙的女孩站在无为的对面,恰好是今天他救的那个女孩。
无为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他意识到自己的劫数到了,转身就走。说时迟那时快,女孩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请留步,是你救了我,一定要留下来喝杯茶,以表我的感激之情。”
俗话说,盛情难却,无为被女孩请进了屋里,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小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这个女孩装饰地井井有条,有高贵的瓷器,亦有现代的花瓶,有典雅的古画,亦有现代的油画。
“怎么,你这小屋很特别,怎么没有被盖成高楼呢?”无为说出心中疑惑,原本就是好奇才来到这里。
“哦,这房子是我祖祖祖爷爷留下来的,已经被国家考古学家鉴定过了,说我家这里是秦朝嬴政年间的冶铁遗址,不允许进行改造,所以幸存下来。”
小女孩的声音就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好听,眼眸清澈地如早上的露珠一般,折射着光亮,透着单纯与善良。
“对了,恩人,你是干什么的呀?穿着为什么如此奇特呢?不会是那种街头上的人体行为艺术吧?又或者是角色扮演?”小女孩边给无为倒水,边好奇的问道。
无为一天没有进任何食水,还真是渴了。流落人间,就要食人间烟火,这是上天给世人安排的宿命。
无为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他不想和尘世中的任何人纠缠不清,只想早得正果,回归本尊。
无奈,无为的肚子“咕咕”地叫嚣起来。女孩听到了,会心一笑,去厨房下了一碗香喷喷地西红柿鸡蛋面,端了过来。
聪明的女子,从来不会胡搅蛮缠地打破砂锅问到底,女孩静静地看着无为将面条吃净,收拾碗筷。
无为起身离开,女孩才开口说:“恩人,你若无栖息之地,你可以睡在我家的厨房,就在东厢房,有很大的一片地方,我给你打地铺。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在这里休憩还可以给我做个伴。”
一个僻静地栖息之地,无为犹豫了。
女孩内心欣喜,赶紧说,“我这里虽然简陋,但是相对于城市里的霓虹与车水马龙,更加地适合你休息的,你就放心住下来,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无为看着这个单纯地举着右手发誓留他的女孩,他的心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动了一下,但是立刻就恢复了平静,选择了随遇而安。
无为住了下来,每天早出晚归的去市井中游弋,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就去帮助,除恶扬善,积功积德。女孩每天朝九晚五地按部就班地上班,早上和晚上给无为做饭,但是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讲,只是黑溜溜的小眼珠盯着他吃饭。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两年过去了,无为在人间待的太久,感染了太多的世间的悲欢离合,他感觉自己的道行非但没有加深,反而下降了。于是,他决定离开,去遥远的千崖寺寻找新的师父,接着修行,做一个清净的专修弟子。食得太多的人间烟火,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容易心动,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两年,七百二十多个早饭与晚饭的四目相对,都无需话别,无为毅然离开。
女孩下班回来,和往常一样,做饭,等待着他的归来。可是,天色一点点暗去,却没有他的踪影。女孩不相信他会不辞而别,一直坐在饭桌等到了天亮,他仍旧没有回来。
女孩的心像被抽空了一样,又像被锤碎了,疼得如万蚁钻心。看着空荡荡的厨房,未留一丝一布。
是不是出家为尼,修得正果,才能寻得你的踪影?
女孩心里这样想着,离开了她祖祖辈辈留下的房子,去向那个他曾经梦呓中提到的“凌空寺”,他以前修行的地方。
女孩四处打听,才找到他口中的“凌空寺”所处的山崖,山崖陡峭,非常人所能攀登。女孩拿出画板,将凌空寺画在画板上带了回去。
原本不信鬼神的女孩,将画作摆在了堂屋中间,每天开始上香祈祷,祈祷他可以回来告诉她他很平安。
修行之人对于香火是相当的敏感的,无为感受到强烈的祈愿与牵挂,他开始心神难安,走到一半的路程就走不下去了,折了回来。“总归是需要道别一声的,这样才能安然离去”,他这样对自己说。
无为回到女孩的小院子,打开房门,看到的一幕,让他跪地痛哭起来。
女孩赤裸裸地躺在地上没有了气息,身上有男人亲吻的痕迹与打斗的抓痕,。
记得,第一次见面,她说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他住下来可以与她作伴。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谁如此的残忍?无为一腔怒火,悔恨自己的离去。可一切都已发生,缘分就此绝灭,又能如何呢?
无为将女孩埋在了院里的枣树下,端着他用过两年的饭碗,和女孩一起共用了最后一顿晚餐。
三水市的霓虹灯依旧闪烁着,人们依旧歌舞升平,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无为穿上袈裟一路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