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虽然是我很亲的人,但也是离我很远的人。他们在的时候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世界对于我是否新奇,他们对于我是否留恋我想我是不知道的。等到我稍稍明白妈妈的妈妈叫外婆的时候他们早已经走了。就单纯的我和他们而言,没有包含太多生离死别的情愫,在这里写的一切,也只是我的道听途说,是闲来无事记起他们的人口中的我的外公外婆。妈妈是个并不怎么谈起过去的人,多年我几乎没有听她谈起过她的生活更不要说是已经离生活好远的她的父母。
带走外婆的是连续几天的大雨引发的洪水,准确描述的话,是一条随着洪水闯入家门口的毒蛇。那一年发生涝灾,几天几夜雨丝毫不曾示弱,渐渐地水涨起来了,先是漫过大大小小的江河湖泊然后没过家门口两层阶梯的走廊。夜晚水还在恣意的生长,乌央乌央,在夜里像一阵阵势不可挡的幽灵将军。站在家里也可以漫过小腿肚的水弄得人心惶惶,眼睛所及之处对的事物都漂在水上,浮浮沉沉。入夜,外婆想去门前看看,就这样淌着水被随水而来的一条蛇咬了一口,就医不及时就去了,这是我知道的关于外婆的全部。外公在别人的口中一直是个不顾家的人,外婆死后,听说他常常去外婆的坟前一呆就是半天。然而这并不是伉俪情深,至死不渝的故事,外公称不上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外公一生做过的唯一正经的事就是上过抗美援朝的战场,负伤回来在镇上某个职务。对于家庭他只贡献了几颗精子,其余一切都是我外婆的了。可以想象,在那个年代连水都没挑过一桶的人,他该怎样一个人生活。我想不到外婆去的时候,外公的感受。也许和从前一样,只是生活不如从前。也许在外婆去后他就明白了他是去妻子没有办法生活,无论怎样我知道的是外公在外婆去后的两年混混度日,他的一天就是一瓶酒就加饼干花生米。两年后外公也生病去了。他们葬在一起。以上就是在我生命之初永远离开我的两个人。我并不知道太多,只有只言片语,像后来在我们生命中离去的大多数人那样,只是偶然经过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了。为相聚而来的人,为相聚而去的人,聚散终有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