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楚地的民俗文化中,“巫术”尤其盛行,故有“楚人崇巫”之说。
“巫”,《说文》言:“巫,祝也,女能视无形,以舞降神者也。”《国语?楚语》日:巫觋, “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日觋,在女日巫。”韦昭注:“觋,见鬼者也。《周礼》:‘男亦日巫’。”
楚地巫文化
总之,“巫”,是中国古代原始宗教之一,旨在借巫觋与鬼神打交道,为人们驱妖、除魔、消灾、治病、祈福。它起源于原始社会,因当时生产力低下,人们对许多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所带来的人生灾难无法应对,便对巫寄予厚望,希望借助“巫”为自己解除苦难。楚地巫术之所以盛行,亦是楚人对高山大川所产生的自然崇拜所使然。高山有猛兽,大川起洪水,洪水猛兽是古人常遭遇的祸患,因而人们希望借巫术以自保。
这在今人看来,似乎可笑,但在当时,却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巫作为中华民族的原始宗教,它在许多方面,为道教的最后形成,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第一,巫术奉行“降神”、“事鬼”,被后来的道教所仿效。
如前所述,巫师“能视无形,以舞降神”,或者直截了当地说,巫能通鬼神、事鬼神,故古有“事鬼神日巫”、“巫以歌舞事鬼”之说。这方面,也被后来的道教所仿效。
我们知道,张陵创天师道时,自称“天师”。这“天师”,也就是“鬼王”,对鬼类有慑服、制约力,故天师道推行“召神劾鬼,符篆禁咒等道术”。后来,张陵之孙张鲁,继承了天师道的传统,“其来学道者,初皆名鬼卒”。可见,在信鬼方面,道教与巫术相一致。
第二,巫术的仪式为道教构建道场科仪,提供了仿效的先例。
古代巫师作法时,在穿衣、戴帽、手势、念咒以及法场布置方面,都有一套具体操作模式。这种情况,我们可从河南信阳长台关一号楚墓出土的《巫师戏龙图》、《巫师作法图》窥其一斑。《巫师戏龙图》共有两幅:一幅画的是“巫师秃头,张嘴瞪眼,双手平肩,宽袍下垂,手牵龙须,立于龙身之侧……”另一幅画的是“巫师头戴尖顶帽,扁眼张嘴,作咆哮状,张臂伸掌,手似鸟爪叉,抓住二龙腿。……”
巫师戏龙图
又,《巫师作法图》亦有两幅,一幅画的是“巫师二人,前后而立。前者头戴长冠,举圆棰形法器,似作发号施令状,面前有龙……”另一幅则画的是“巫师头戴三角平顶冠,宽袍垂袖,举手平胸,执长柄叶形法器,立于云端之上。身边苍龙张牙舞爪,作腾跃状,似为听命召唤而至……”这两卷图,都出自楚墓,当画的是楚地巫师作法的情状。
巫师作法图
透过这些画,我们可以想到许多问题:
一是巫师的形象:头戴“尖顶帽”或“三角平顶冠”,身穿下垂的“宽袍”;动作为“张牙瞪眼”或“扁眼张嘴”、“双手平肩”或“举手平胸”、手执“圆棰形法器”或“长柄叶形法器”,手抓龙须或抓龙腿,等等。
画中除龙为作者的想象外,其余当是当时巫师作法的现实写照。这一切,只要我们对比一下今天道士作道场的情景,就不难发现有许多相似之处。如,道士头戴的道帽、身穿的道袍,以及作法时手执法器、张嘴瞪眼、双手平肩等,都与巫师作法多么相似乃尔
第三,巫术倡导除邪消魔,为人解除疾苦,亦被后来的道教所继承。
巫之尊鬼、事鬼,主要是借鬼神除邪消魔,据邓红蕾著《道教与土家族文化》一书所载,湖北土家族至今仍保存着巫师留下的《驱妖咒》:
上元将军本姓唐,手拿宝剑走忙忙。弟子今日相迎请,深房内阁斩邪殃。
中元将军本姓周,手拿钢刀到处游。弟子今日相迎请,深房内阁斩邪头。
下元将军本姓葛,手拿麻绳并铁索。弟子今日相迎请,深房内阁斩邪魔。
这里所请的上将军、中将军、下将军,都是除魔的高手。他们或“手拿宝剑”,或“手拿钢刀”,或“手拿麻绳并铁索”,目的都是为了“斩邪殃”、“斩邪头”、“斩邪魔”,以便帮受难者解除苦难。这种为受难者消邪除魔的意识,亦为后来的道教所承袭。
据任宗权著《道教科仪概览》所言,道教《救苦朝科》流传有这样的救苦经文:
一炷真香烈火焚,金童玉女下遥闻,此香愿达清华府,奏请太一救苦尊稽首先天一炷香,香云缭绕遍十方,此香愿达清华府,奏请太一救苦尊
这里迎请太一真君,其目的在于为世间“救苦”。
这一意蕴,同上述巫师所请的上将军、中将军、下将军驱邪除魔,说法不同,但宗旨是一致的,都是为人世间解除苦难。
这都说明,道教确实同楚地巫术有着渊源关系,东北马家就是楚地巫文化对道教影响的产物。。综上所述,道教文化不仅直接孕育于楚地的道家文化,而且还受《楚辞》和流行于楚地的巫术的直接熏陶,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楚文化促成了道教文化。这种情况,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文化形成发展的复杂过程,值得我们作深入的研究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