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立春时分，迎春花吐露着自己甜蜜的心思，女孩的手指尖沿着细长的枝条直到树梢，蜜糖金色的花瓣像是丝绸一般装点着这一汪春色。调皮的小姑娘儿转动了自己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舔了舔下嘴唇，卯足了劲要把这枝丫给折下来。

    “太粗鲁了吧小丫头，很痛的！”长居在这儿的妖精冒了出来指责着不礼貌的行为。“哇！你是花仙女吗！好漂亮！”妖精扯了扯自己的长发皱起了眉。“我可不是女的，我只是漂亮了点！”

  “而且我也不是花仙子，我只是住在这儿。”他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用手弹了下小姑娘的额头。小姑娘吃痛地“嗷”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妖精。“那你怎么知道花儿痛不痛?”“我住在这儿我怎么不知道花儿的心思?”“不听不听，王八…妖精念经！”妖精被气昏了脑袋，张扬着自己涂着丹蔻长长的手指嚷嚷着：“反正就是不能折，再吓唧唧歪歪地我吃了你！”小姑娘做着鬼脸吐出舌头来，“反正我不怕你！”

   “你！看我不收拾你……”妖精挽起袖子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丫头，来吃饭啦！”小姑娘应了一声就跑远了。“下次我再来找你，到时候再好好收拾我吧哈哈哈！”她还回头补了这句话。

   “这小丫头片子实在是气得我头疼，行，我下次还真是要教育教育她了。”妖精动了动长长的尖耳，挥了挥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空气突然沉默了片刻，妖精嘟囔着也就散了人形消失在空气中。“我就那么像女孩子吗？”

2

   “妖精小姐，你人呢?喂?”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一蹦一跳地跑进庭院里。始终没有人应她，气得她鼓起了腮帮子，喊了一声：“再不出声我就要一把火烧了这儿啦！”“小丫头片子你有那么大胆吗?还有，我不是女的！”妖精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应了一句。“我想听你讲故事。”小姑娘笑嘻嘻地说，“妖精嘛肯定活了很久，去的地方也很多，知道的事情啊，那可是可以装好多箩筐呢！”小姑娘手在空中比划，正经地像是那桥下的说书先生。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我好久没出门了，讲的故事你们这种小兔崽子可没兴趣。”“谁是小兔崽子啊？我虽然也没怎么出门，但是懂得可多了！故事就是故事，怎么可能枯燥到哪里去？”

  妖精摆弄着树枝上的花朵，听完了她的话情绪一激动就扯下了一朵花瓣儿。那小姑娘看见这幅情景可就乐了，扯着个嗓门在那儿喊：“哎呀你咋摘了花呢花仙子痛了怎么办啊？你可玩完了，你还想在这儿住啊？没门！哈哈哈哈哈哈！”妖精用指甲掐着那朵花瓣儿，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那你还想要怎样啊大小姐？”“给我讲故事。”“行。很久很久以前…”“开头好俗套啊！”“闭嘴！”

3

   小姑娘不厌其烦地来找妖精讲故事，有时候她也把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告诉他。妖精开始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愫，每次给她讲故事的时候也不在敷衍了事，甚至忍不住释放妖力让小姑娘健康漂亮。日复一日，小姑娘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愈发明亮，在黑夜里也像是一颗美玉一般闪闪发光。

   “妖精小姐，爱是什么感觉呢?”突然小姑娘就问了这个问题，妖精不再反驳那个称呼，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晃荡着自己的腿妖，“爱？我也不懂。也许就是非他不可的那种心情吧。”小姑娘不再扎着个麻花辫儿，她把青丝全部披在肩上。“我明天要嫁人了，可是妖精小姐，我非你不可，怎么办？”妖精突然沉默了。“嫁给谁？”“不认识。阿嬷为了那个男人的聘礼，草草地就把我卖了出去。”你不是还小吗？妖精刚想说这句话，看见姑娘早已长开了的眉眼，生生的咽下了这句话。

   “来，丫头，阿嬷有事找你！”姑娘原本垂下的双眼听到声音，暗淡了几分，还是起了身拍了拍裙子上压出来的褶皱，转身走了。

   妖精心中明明有很多话，看着姑娘的背影还是被哽在喉咙。

4

   那一天，妖精没有看见满天的红绸缎，没有听见外面嘈杂的议论声。

   庭院没有了小姑娘冷清了很多，没过几年那迎春花便枯了。妖精这才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庭院，记忆中朴素的茅屋被精致的房子代替。她已经走了。

   他第一次梳起自己长长的头发，松松垮垮地垂在身后。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妖精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唤着他“妖精小姐！”他回过头去，“给我讲个故事吧。”那个女孩这么说着，俏皮地眨巴着自己明亮的眼睛，翡翠绿色的眼睛映着被落日的余晖照得金黄的草地，美得令人窒息。

   妖精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那个女孩拔高了身形，却还是扎着两个麻花辫儿，微笑着看着他。妖精忍不住抱上了小姑娘。

5

    却扑了个空。

    小姑娘去了，难产，最后选了保小。她去了，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