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沿着弯弯曲曲的一条小路走进一片苍翠的松林,潮湿的地面偶尔有些打滑,空气里弥漫着松树的香气,忽然从树梢树闪过一个轻快的身影,那就是松鼠了,下了一个小小的斜坡,在一蓬竹林后面掩映着一栋老木屋,这就到外婆家了。
外婆家门前有一个庭院,左边用砂锅种了好多仙人掌,仙人掌会长刺也爱开花,在地面上有一个正方形的水槽,周围长满了“胭脂花”,我们喜欢把胭脂花捣碎来擦脸和手指甲,也喜欢摘下来当耳环戴。庭院的前面是用来倒生活垃圾的,叫“煤灰坡”,还记得到了晚上要上厕所,外婆就拉着我蹲在煤灰坡跟前,大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又黑又冷,还可以听见松鼠在猪圈房顶上跑来跑去的声音,很是吓人。庭院的右边是一个猪圈,用晒干的玉米杆做房顶,猪圈往前是烤烟叶的土墙房,房前有一棵长得很丑的梨树,外婆家的果树很多:梨树,李树,桃树,橘子树,所以,小时候喜欢外婆家的夏天,因为有吃不完的水果。
外婆家有一栋老木屋,老木屋的中间是堂屋,用来供菩萨堆放农具,左右都是两间屋子,左边是外公外婆住的地方,右边是小舅家住的地方,外公外婆住的屋子,一进门就有一个大火炉,火炉旁边是一张床,床头下放着一个大大的铁锅用来煮猪食,小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小孩睡觉不老实就曾掉进去过。再往里走,第二间房里左边是一个大斗柜,里面放了面粉白糖面条等,右边是一张床,这是外公睡的床,木墙上挂着外公的大毡帽和烟斗,木屋的后面是一个高高的土坎,上面长得各种美丽的小花,土坎下面有一个水塘,凉阴阴的,再过去就是一个大大的蓄水池,家里的水都是从这里取的。木屋的左边搭了一个小蓬,里面有一个石磨,外婆经常在里面磨玉米磨豆浆,磨盘被她转得呼啦作响,但是等我自己去推的时候又转不动了。后来,舅舅舅妈都搬出去住了,这里只剩下外公外婆,周围的房屋也渐渐被人废弃,外婆家日渐凄凉,老木屋仿佛也经受不住风吹日晒,有一天忽然歪斜了,因为不安全,最后外公外婆也离开了老木屋。
外婆家有我们的很多欢乐时光,小萍还不会走路时,曾坐在门口把碗里的面条抓出来到处是;我和表弟曾一起蹲在鸡笼里躲猫猫;我曾帮外婆赶小猪,结果猪从我裤裆下跑过,我的裤子破掉了,外婆在煤油灯下一边帮我缝裤子一边忍不住笑,皱纹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小艳小时候支气管炎很严重,外婆天天熬草药给她喝,还迷信地用刀在墙上砍,去晦气,结果她竟然好了;小月被送去外婆家断奶,我们去看她时,她竟然趴在老木屋墙上学会走路了!
大学的时候,我曾经梦见自己只是翻了一座山就到了外婆家,心里无比喜悦,觉得母亲太傻,以前总带着我们走好远好远的路才到外婆家,没想到我竟然会发现了捷径,醒来之后又是一场落寞,我所谓的"近路"只不过是做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