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希腊喜剧作家雅里斯多芬的《地母节妇女》，f-word历历在目，不只如此，剧中单字也是颇污，prick出现了4次、phallus出现了8次。今天我的笔记就要围绕着这几个单字，展开话题。
1
开始前，先介绍几个主要人物及剧情。
大老粗Kinsman：他是书中另一位男主角Euripides的亲戚。
娘娘腔悲剧作家Agathon：悲剧作家Euripides遇到麻烦了，妇女们因为Euripides的作品对妇女不敬而计谋加害于他，Euripides找到Agathon帮忙，希望Agathon可以扮演女人，去妇女集会为自己说点话。不过Agathon拒绝了Euripides，后来是大老粗Kinsman自愿男扮女装，来帮助Euripides。
娘娘腔雅典公民Kleisthenes：他一直为大老粗Kinsman所瞧不起，但没想到正是Kleisthenes在大老粗穿女装时，撞着了他。Kleisthenes跑到妇女集会告密，说有男人伪装成女人来扰乱集会，在Kleisthenes的协助下，妇女才揭发了男扮女装的Kinsman。
不通雅典话的外国佣兵Archer：他也是个大老粗，本来被受命看守被妇女大会绳之以法的Kinsman，但后来中了Euripides设下的美人计，让Kinsman得以逃跑。事发后他气急败坏的去追逃跑的Kinsman，结束了本剧。
2
现在，我们进一步来看看Kinsman这个人。一开始， Kinsman只是个粗俗的莽夫。
作者把Kinsman描绘成一个很粗俗的人，他跟Euripides一起赶路，赶的累时就这样抱怨：
my spleen bursts open
作者还说Kinsman肯定没有见过Euripides要去见的Agathon，因为对Kinsman这种人来说，根本无法想象有男的可以这么女性化：
Well I’m sure you’ve fucked him—but maybe you still don’t know him!
Kinsman的粗俗还可见于方方面面，当Kinsman与Euripides终于到达Agathon家门口时，正好遇到Agathon的仆人在颂诗祷告，Kinsman显然觉得那过于矫揉造作，所以恶作剧的在暗中接唱：
Our leader, prepares— (Kinsman接唱) Surely not to be fucked?
Then injects the bronze— (Kinsman接唱) And gives a blow-job!
Agathon的仆人一惊，问谁在那里，Kinsman这样回答：
Someone who’s ready, ..., to breach your enclosure and rounding you and turning you over [Holding phallus] to inject this prick of mine!
读到这我惊呆了，因为据了解，这初剧是会在雅典公民集合的节庆中演出。雅典人尺度这么大，这社会包容性非同小可！
在这之后，作者终于让Euripides见着了Agathon，但Euripides还没说话，Kinsman就按耐不住了。Kinsman对Agathon说，你的打扮和唱歌的样子让我欲火难耐：
A tickling sensation creep right down under my bottom.
他问Agathon说，你是个男的吗？
Then where’s your prick?
Agathon称，他男扮女装是为了融入女性角色的世界，Kinsman就接着说(与做）：
[holding his phallus]. Remember to call for me when you write satyr-plays: I’ll stand behind you and help—with a large erection!
在极写Kinsman的粗俗，和对男子气概的偏见执着后，没想到作者笔锋一转，要让Kinsman踏上一段他从未想过的旅程。
3
Kinsman开始要变了。
出场时已经穿着女装的Agathon，是最适合扮演女人，参加集会的人选，但没想到Agathon拒绝去妇女集会为Euripides说话。
命运之轮于是转到Kinsman身上。在Kinsman最后一轮嘲笑Agathon之后（‘Usurp’, you say? By Zeus, you want to be fucked!），Kinsman自愿男扮女装，来帮助Euripides。
Kinsman被刮了胡子、穿上胸罩、带上假发、披上女人的袍子、穿上女人的鞋子。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Kinsman为了要扮演女人，他还需要收敛他勃起的phallus。
喜剧中描写了这样的场景：
[...As euripides puts the kinsman in the appropriate position, he notices the latter’s phallus hanging between his legs.]
phallus这个问题，很难处理。作者十分详细描绘这个尴尬的场景：
Euripides: Bend over, and watch out there for your piglet’s tail!
Kinsman: You can bet that I will—though I think that I’m now on
fire!
Kinsman: But how keep calm when I’m burnt to cinders?
Euripides: There’s only the tiniest bit still left. You’re through the worst by far.
phallus是个Kinsman男扮女装不能客服的关卡，稍后，它又会为Kinsman带来麻烦，并再度成为本喜剧的笑料中心。这里先按下不表。
Kinsman大难临头。
Kinsman混入妇女大会，并顺利为 Euripides喉舌。妇女们听完Kinsman居然为男人说话，本以忿忿不平，不料这时，Kleisthenes带来了雪上加霜的噩耗。
Kleisthenes是谁？他是，Kinsman内心深深嘲笑的对象。在Kinsman被刮完胡子之后，一照进子，他脱口就是一句：
No I don’t (see myslef) ! I see Kleisthenes!
这位在喜剧中被设定为娘娘腔的人，他作为妇女之友，跟妇女们揭露一个重要的讯息，即， Euripides为了保护自己，派了奸细来探听妇女大会的议事内容。
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一出，不出两秒，Kinsman就被怀疑上了。这里，上演一出滑稽的验身剧码，phallus再度登台，成为本剧焦点：
[kleisthenes, grappling with the kinsman, sets to work pulling off his woman’s dress and revealing what is underneath it—including his phallus.]
Kleisthenes: Stand upright! Where are you pushing your prick
down there?
[The kinsman makes increasingly desperate efforts to hide his phallus, pushing it backwards and forwards between his legs as the other characters keep moving to try to see it.]
Kleisthenes: Well where is it now?...You’ve got your own isthmus, my fellow. You’re pushing your prick back and forth more often than goods on the causeway at Korinth.
即便Kinsman扭摆腰肢想要隐藏他的生殖器官，终不如人愿，"它"还是被发现了。
大难临头的Kinsman几经挣扎，一连模仿了4出悲剧，
他首先绑架一名妇女的婴儿，以求逃脱（689–761. Parody of a scene from Euripides’ Telephos）;
接着，他企图与Euripides建立联系，取得援助（765–84. Parody of a scene from Euripides’ Palamedes）;
他甚至扮演起希腊悲剧最著名的女主角──海伦，希望借此迅速吸引到Euripides来救"她"（849–922. Parody of parts of Euripides’ Helen）【你可能会问Euripides来救他，跟他扮演什么角色哪有关系，确实是没关系，但因为这是喜剧，作者借着引入并改编他人作品，来引入荒谬感】，
但都无果。
被绳之以法的Kinsman，被绑在木桩上，他请求市议员让他脱下女人的服装。无奈，议会决定羞辱他，不答应他的恳求。
最后最后，Kinsman还不放弃，又扮演了真实世界中剧作家Euripides作品中那位被绑在岩石上的Andromeda，等待他的英雄──喜剧中的Euripides来救"她" （1009–1135. Parody of parts of Euripides’ Andromeda）。可惜，依旧无果，反而引来一场闹剧。
Euripides: What rot, you Skythian slave! This woman you see is Andromeda, Kepheus’ child.
Archer [pointing at kinsman’s phallus]. Dat ding no cunty—no see wot whopper it is?
Euripides: Why won’t you let me, Skythian, set her free Then lie with her upon our nuptial bed?
当喜剧中的Euripides扮演悲剧 Andromeda中的男主角来解救Kinsman时，他对看守Kinsman的Archer说，这个Kinsman可是悲剧女主角。Archer 当然不买单，指着Kinsman的phallus说，他是个男的。
Euripides坚持Archer 同意他的看法（即Kinsman是悲剧女主角，而Euripides作为悲剧男主角要来解救她）。于是Archer就说...
Archer: If want very much to bugga de ol’ man den, Drill ’ole in plank and fuck ’is arse from back.
Euripides上前与Archer斗殴，但Euripides被击退。
Euripides救援无果，眼看Kinsman是不可能逃走了。就这样大老粗Kinsman的女儿记，被带到最黑暗的时刻。
Kinsman他讨厌娘娘腔，不过因缘际会他扮演了女人、用女人的声音说话，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他。可是他的转换并不成功，他还是站在男人的视角里，带着男人的偏见看待女人，而且他还是那个有着phallus的他。他扮演女人失败了，被妇女擒住，还被迫穿着女装，面对羞辱。他不只回不去原来男性的身分，扮演女性期待拯救也徒劳无功，就这样，他即将送审。
4
英雄phallus救了Kinsman
模仿悲剧失效了，这时喜剧作家妙手回春，他让phallus重新登上舞台的焦点，救了Kinsman。
这回，雅里思多芬让Euripides带着跳舞的女孩回来。美丽的女孩伴着音乐的舞蹈，那美丽的姿态，看得Archer的"archer’s phallus springs up from his groin"。
Euripides骗Archer去看女孩拖衣服，晕昏的Archer卸下紧备，一个趁机，Euripides终于终于，解救了Kinsman。
虽然马上东窗事发，气急败坏的Archer急忙去追Kinsman，但为时已晚，本剧终于圆满的结束了。
分析
喜剧的结尾令人忍俊不住，救了Kinsman的，居然不是别的，就是男人控制不住的phallus。
回头来看这出喜剧，除了好笑之外，借用学者Stephen Halliwell的分析，还能看到不少特点，包含以下两点：
第一，喜剧与悲剧往往取材时不同，引发的感受也很不同。
悲剧多取材自神话，喜剧则取材范围广泛，往往将神话人物带入生活，并让当代的角色与之互动。
以本剧来说，雅里思多芬趁着让Kinsman挣扎逃脱那会儿，就让Kinsman演了悲剧作家Euripides的4部作品Telephos（公元前438年）、Palamedes（公元前415）、Helen（公元前412）、Andromeda（公元前412）的4种神话角色。
雅里思多芬的这部《地母节妇女》本身在公元前411上演，观众对剧中引用的剧情还耳熟能详，观众借着观看喜剧，一下子对神话角色既有的认知就被推翻重塑了。他们借着欣赏喜剧，进入喜剧家的想象力空间，一个没有定论的世界。
第二，喜剧人物的性格特征刻变时翻，就像个真人一样，总是随着时间变化。
喜剧中的人物随着文化要求、随着个人的欲望及恐惧、随着观念的翻新而变化。
不过雅里思多芬的主角，并非碌碌无为之辈，他们的变换，往往带来扩大的契机，男女、理想与生活、阶级、年龄、法律、物种、甚至生死的和解。
以本剧来说，讨厌娘娘腔的Kinsman，因缘际会扮演了女人，甚至将自己带入女人角色求情，虽然几经劫难，他也不一定从中就认识到自己过去态度的粗俗，但无论如何，这趟经历，使得他超越小小自己。
再复述一次，这次学到的知识点
喜剧《地母节妇女》赏析重点
第一，喜剧与悲剧往往取材时不同，喜剧取材自生活、或当代剧作，即便取材自神话，也加以改编推翻，观众借着观看喜剧，进入喜剧家的想象力空间，用崭新的角度看待既定的故事。
第二，雅里思多芬喜剧中的主角，性格特征刻变时翻，就像个真人一样，总是随着时间变化。不过在剧作家的塑造下，他们的变换往往带来扩大的契机，男女、理想与生活、阶级、年龄、法律、物种、甚至生死的和解，达成喜剧中的光荣（或高潮）。
第三，以本剧来说，讨厌娘娘腔的Kinsman，因缘际会扮演了女人，甚至将自己带入女人角色求情，虽然他最终也不一定从劫难中反省自己的问题，但无论如何，这趟经历使得他有机会走出（或超越）小小的自己。
后记
很高兴能组织这个读书群，让我的研究热情有发挥的空间。读书是件乐事，做研究并写笔记更是一件乐事，因为它让我的脑力活跃，让我的智力有发挥的机会。
这次写这篇笔记的主要思路是这样的：
确定自己的兴趣焦点，如，可笑的Kinsman
聚焦在人物发展，自己思考角色变化的意义
参考其他研究，完善人物分析
总结摘要，精鍊笔记
我的作法一定不是最好的，但是就在这里分享一下，供他人参考，也可作为日后自己进步的依据。
如果对我这个方法有兴趣，也可以参看S11E01《红灯记》中，红灯意义的升华。那是我看了样板戏《红灯记》之后，用相似的作法，针对戏剧中红色这个颜色作的研究。
谢谢你的阅读，今天就分享到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