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帆工作的地方紧挨着南天门，巍峨的宫殿青瓦白墙，门口挂着玉帝手书的鎏金招牌---谪仙台，里面只有两个工作人员，一个是整天神叨叨的醉鬼白开心，另一个就是夏帆，可能因为两人长得太像的缘故，外面的神仙们都以为这里只有一个人。

大多数时候，白开心喝得酩酊大醉，夏帆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的脸发呆，这感觉，就好像是在照镜子。

世人都说神仙快意生活长生不老，然而做神仙并不是那么回事。

自从大神盘古偶然间打开了四维通往三维的空间入口，那个被称为人间的三维世界已经发展的有模有样，通过一系列严谨科学的修炼方法，再加上时间轨道的渲染，三维生物升格成四维生物已经成为可重复操作的工序。

在人间，这套工序被称为飞升。

夏帆没有赶上好时候，据说第一批飞升的仙人们作为实验体，并没有经过太多时间渲染就成功到达了四维空间，负责那次实验的学者把这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实验称为“封神计划”。

在此之后，像夏帆这样的修炼者就得老老实实的慢慢修炼，直到生物结构达标成为准四维生物，否则就无法通过维度缝隙，被缝隙自带的防火墙查杀。

夏帆修炼了三百年。

最初的时候，师傅对他说，修仙可以摆脱生死轮回，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惜没过多久师傅就兵解了，一生修炼付之东流。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师傅就没有，夏帆看得出来，而他自己有，他天生就知道。果然，夏帆创下了门派里飞升耗时最短的记录，只用了三百年他就成功飞升成仙。

成了神仙之后一切都变了，夏帆被安排在谪仙台工作，专门负责人间的生死轮回。

“呼噜噜”

以妖的身份修炼成仙的白开心躺在大厅的角落打起了呼噜，夏帆瞥着嘴笑了笑，白开心在谪仙台呆的比他更久，在夏帆报道之前，这里一直是白开心一个人在运转，那天他看到夏帆带着好奇出现在门口时，两人大眼瞪小眼，白开心异常兴奋的拉着夏帆喝酒，喝得大醉，也似乎从那天开始，白开心再也没有清醒的时候，醒了喝酒，喝醉睡觉，梦中嘀咕着“只羡鸳鸯不羡仙”之类的话。

四维的天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凡人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其实并不准确，夏帆只要伸出手指稍微拨动一下谪仙台的摇杆，人间就会立即过去成千上万年，再往回一拨，时间又可以再往后退上几万年，凡人的命运完全在他的翻手之间，然而他却无法掌握自己的，师傅这一点说错了。

在四维空间，有难以计数的原生高维生物，仅夏帆知道的，在天界的周围还有数十个和天界范围不相上下的四维生命聚集区，比如和天界关系比较好的西天净土，还有喜欢造鸟人的天堂山，整天就知道打架的深渊恶魔......

在这些原生高维生物眼中，夏帆这些从三维升上来的低维度生命不过是实验造物，大多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做着不起眼的工作，白开心对此就极为不满，每次喝完酒就骂骂咧咧，嘴里数落的都是凌霄宝殿里声名远播的神仙，他唯一夸过的人，就是上次大闹天庭的猴子，每次提及这个跟他们一样出身三维身负异能却被安排去养马的同乡，白开心都激动的拍遍栏杆大呼痛快。

从缭绕着氤氲雾气的操作台窗口望过去，依稀能看见南天门守门的两个神将蹲在一边玩掰手腕，破损的大门正是被那个姓孙的猴子打坏，到现在都没人来修，夏帆还听说玉帝有打算在这边修一个彩虹喷泉，然而迟迟没见动静。

正想着，谪仙台的大门口现出几个身形，几个天兵压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仙女走了进来。

“百世轮回，时间浓度调到最高，王母娘娘的意思。”一个天兵瓮声瓮气的冲夏帆说道。

夏帆瞅着仙女姿色不俗，在天界也是少有的美人，又是王母亲自下旨，心理已经明白七八分，不过依然随口向天兵闻起原因。

“哥们，这仙女犯了什么事儿，要把时间浓度调到最高？”

那天兵一脸淫笑。

“嘿嘿嘿，你懂的，咱们老大就好这口，不巧的是这次王母刚好路过无尽海，给抓个现行，这仙女是北极星君的侄女，不然按王母的脾气，早被消除档案丢到三维去自生自灭了。”

夏帆一副了然的表情，转头看看白开心还在地上睡着，对天兵道。

“放着吧，回头文件直接发给你们队长。”

几个天兵摆摆手，晃晃悠悠的走了。

夏帆看着仙女，欲言又止。

天界第一守则就是不能动情，四维生物认为，时间和情感是三维生物的特性，而动感情会对四维空间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所以一旦有神仙被发现动了凡心，都会被关到谪仙台来受罚。

谪仙台的原理很简单，把神仙本体禁锢，复制多个分身同时降维投影到三维，实时回收，本体同时承受分身传达回来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对神仙而言，这无异于一场精神上的凌迟，而那些在人间经受苦难的人因为记忆缺失，命运完全被天界玩弄于鼓掌之间。

惩罚的力度从两个方向上控制，一个是分身数量，也就是轮回次数，次数越多，经历越丰富，也就越痛苦；另一个是时间浓度，浓度越高，单个分身的体验越复杂，也就越痛苦。

最高时间浓度，就是说，每一个分身都会度过悲惨的一生，尝尽人世的艰辛。夏帆看着哭得说不出话的仙女叹了口气。

夏帆出现之后，白开心让他负责操作平台，自己负责观察进度，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睡觉，夏帆只能把他那一份也代劳。

“你的第一世是为人，“死别难”，命带孤星，幼年丧母，中年丧夫，晚年丧独子，一生无依，朋友皆早亡，周期七十五年零八月，投影点为XXX-XXX...”

"你的第二世为人，“情劫难”，一生得不到任何人的爱，你爱上的每一个人都会背叛你伤害你，唯一爱你的人死于你之手，周期三十二年零四月，投影点XXX-XXX...”

夏帆一条条读着随机为仙女生成的一百条轮回际遇，一条比一条凄惨，仙女本就惨白的脸听到一半就再无血色。

“不要念了！不要再念了！”仙女抱着头痛苦的呜咽。

夏帆无言，他见惯了受罚神仙的惨状，其中崩溃的不在少数，更何况这位，想到这里，夏帆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仙女的名字。

“仙子名讳还请告知小仙。”

“岚....岚”仙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一个字，仿佛声带再也发不出声音一般，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神仙是无垢之体，仙籍不除，永生不毁。

“唉，岚仙子，这还只是个开始啊。”夏帆心中无奈。

仙女听了不禁浑身颤抖，谪仙台的恶名在四维世界如雷贯耳，自从打开了三维世界这个游乐场，神仙们非常热衷于玩弄在人间被称为命运的东西，但是没有人愿意自己成为玩物。

禁锢，复制，投影，天界没有时间的概念，夏帆都不知道自己在谪仙台呆了多久，他一个人轻车熟路的弄好，将时间调到相应坐标，浓度调到最高，开始对岚的投影进行观察。

在人间，从远古时期到可以观测到的最远未来，各个时空中同时出现了名叫岚的投影个体，大部分都是情感最为丰富的人类。夏帆开始在各个时空穿梭，以确保这些岚投影出来的个体能按照预定的命运演化。

谪仙台，五彩光芒笼罩中的岚开始凄厉的哭喊，百世轮回带来的记忆汇集到一起让她灵魂剧痛，那些爱过的人，遗憾的事，悔过的情，那些不舍与承诺，一下子涌入岚的脑海，她仿佛一个失忆的人突然记起来从前的回忆，只是这记忆迟来了整整百世。

渐渐的哭声变成抽泣，抽泣变成无声，岚开始笑，笑的如同一个疯子，她跌跌撞撞的走下禁锢台，走过大厅，走出谪仙台的大门，许久，远远传来一句夏帆听了毛骨悚然的话。

“天地不仁，天地不仁！”

墙角传来一阵呻吟，夏帆看过去发现是白开心醒了，眼中泛着清醒的光芒，幽幽的翻起身问道。

“这又是哪位仙子受罚了，什么配置，好像玩坏了一样？”

“北极星君的一个侄女，叫岚，听说是跟镇守无尽海的天将动情了，王母专门下旨给她一百次最高浓度。”

“呵，这王母真是越来越狠了！”白开心面露讥诮，他看着天花板凝神听了下转头对夏帆说。

“守门的两个愣头青过来了，你应付一下，我去找酒喝。”说完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夏帆一个哦字没说出口，顺风耳和千里眼已经出现在门口远远叫道。

“哥哥哎，你这里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啊，刚出门那仙子放咱整个三十三重天都是少有的美人儿啊，进来还好好的，这出去都不成人形了啊。”

夏帆走过去招呼二人坐下，笑道。

“这谪仙台是什么地方你们又不是不清楚，除了你们我还真没发现谁没事敢主动过来，话说你们两都过来了，南天门不就没人守了？”

“嗨，别提了，上次那猴子把门都打坏了，核心功能全不能用，现在的南天门早就不是天界的门户了，根本没人从这走，有什么好守的。”

夏帆哈哈笑着给他们两倒上茶水。

“我说哥哥，这一片儿我千里眼就服你，你看吧，这守门，我和大耳朵两个人没事儿掰掰手腕，你说你一个人待这这么久也不觉得寂寞？”

夏帆想说自己跟白开心也是两个人，再转念想想可能一直睡觉的白开心在他们眼中等于不存在吧，于是笑笑没说话。

天界比凡间好的地方在于，凡事无需太过繁琐，惩罚的过程无需监督，无形中的天律可以见证这一切，夏帆只需要简单把岚的受罚文件发给相关的人员存一下档案，事情就算完成。

平时无事的时候，顺风耳和千里眼会偷跑过来借谪仙台玩一玩，夏帆一般都是随便他们玩。虽然看着他们嬉笑着玩弄某个人的命运心里会有些许的不适，但夏帆将这种不适很好的藏在了心理，一个屠夫有什么理由指责别人滥杀无辜呢.

等守门的两兄弟尽兴离开，夏帆再次趴到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发呆，他一度怀疑飞升之前的修炼就是为了挑选能够适应这种无限时间的人，期间有两个犯事的仙童被送过来，判了永世不得超生，也是哭的稀里哗啦，负责押送的天兵还顺道带来了蟠桃会的邀请函，只有一份，署名夏帆，夏帆不知道为什么蟠桃会专门请他，不过他不喜欢热闹，每次都是白开心替他去，反正两人长的不分彼此，没人认得出来。

众仙都用蟠桃会来标记事件发生的锚点，以被孙猴子搞砸的那一次为原点，往前开了五十九次，在那之后又开了三十八次，后面的三十八次，王母便只邀请原生神仙了，谪仙台的这份邀请函是一个特例。

刚开始的时候，夏帆以为白开心是原生神仙，直到有一次听他酒后醉语才知道，他是比封神计划更早一批来天界的三维生物，据说盘古打开通道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妖就是他，凭借自身力量横渡维度通道，为之后的维度转换实验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可惜后来得罪了某个原生神仙，发配到谪仙台至今。

思绪如同抛进时间轨道的线球，越散越开不着边际，直到一声轰鸣从天花板上传来。

谪仙台十六根巨大的立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盘绕在上面的金龙惊慌失措的交换着眼神，伴着又一声轰鸣，大殿整个从中裂开，天光从百丈大小的缝隙中流出，夏帆看得毛骨悚然，透过巨大的裂缝可以看到上面有一个漆黑阴寒的圆球，那赫然是一只巨大到骇人的瞳孔。威严的声音伴着深如渊海的天律传来。

“夏帆，你还不知悔改，本尊令你永世不得出谪仙台一步！”

“臭婊砸，老子什么时候怕过你！”白开心“嗖”的从大厅中间的瓦砾中跳起来，浑身破烂灰头土脸，指着天花板破口大骂。

夏帆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天上的眼睛猛然睁大，白开心身体像断线风筝一样被一只无形大手甩来甩去，那景象就如同一个人抓着布娃娃的腿然后不停的往地上摔来摔去。

半晌过去，白开心周身紫色的雷火闪烁，本人却早已昏了过去，天上的那位似乎还不解气，又把他丢到禁锢台，所有操作杆自动开始运转起来。

直到确定了天上那位未知的神仙离去，夏帆才敢靠近禁锢台，抬手拍拍白开心，只见他眉头紧锁昏迷不醒，再看操作台不禁大吃一惊，一万次轮回，最高浓度！

夏帆不敢贸然叫醒白开心，他经手的最高一次刑罚是那个叫吴刚的神将，三千次最高浓度的轮回，结果还没结束吴刚就疯了，被关到月宫到现在没见好，整天提着斧头对着一颗桂花树猛砍。

所以现在叫醒白开心的话，夏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又回到操作台前，切到观察模式，随便选了一世进行观察。

白开心这一世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少年享福，随后家道中落，一生凄苦，夏帆看了看时间轴，跳转到投影成年时。

此时白开心刚刚经历家中突发变故，并被心爱之人抛弃，在酒楼里独自买醉。

夏帆走过去，用玩味的的口吻说道。

“你还真是跟酒有缘啊，投影也这么喜欢喝酒。”

白开心抬起醉眼看向夏帆，似乎不满这个人随便坐在自己的桌子上。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夏帆抬起手，灵犀一指点在白开心的额头，灵光乍现，白开心愣了一下，随即眸子深处涌出无限的光彩。

“夏帆？，我是夏帆！这，这是投影，都是假的，假的，哈哈哈！”白开心猛地站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张狂的笑道。

“哎哎哎？清醒点，我才是夏帆，怎么回事儿？”夏帆觉得他好像还没恢复记忆。

“你？你当然是夏帆，哈哈哈，你当然是！”白开心继续得意的笑着。

夏帆一副看疯子的表情瞪着白开心，直到瞪得他从张狂的笑变成讪讪的笑。

“好吧好吧，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嗯？”

“我其实叫夏帆，别插嘴，听我说完，我真叫夏帆，是太古时期七个天妖里最帅的一个，你那是什么眼神？这还用得着质疑？”白开心开始摆手一副不想说了的表情，夏帆无奈只得摊手让他继续。

“那时候三维世界比较乱，我跟几个兄弟就经常研究怎么把时空乱流给捋顺了，结果无意之中跟四维一个叫盘古的学者产生了共鸣，我们两边合力打开了维度通道，然后三维世界的时空就慢慢变稳定了，当时几个兄弟都被邀请到四维空间去吃饭。

说到这里，白开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豪气干云。

“那时候，他们把我们几个当祖宗供着，今天天界请喝茶，明天深渊请洗澡，后天天堂山搞音乐会，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一天天界说要搞一个吃桃子的宴会让我去，我去了，到了一看，就王母这骚货一个人在，她垂涎我的美色想勾引我。”

夏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玉帝拿我当兄弟，我是那种搞兄弟老婆的人吗？对不对！关键是，这王母长得实在是不咋样，要不是打不过她，估计玉帝早就跟她分了。我就态度坚决的拒绝了。”

“所以要是她长得还可以，你是不是就答应了？”夏帆再次玩味的笑道。

“我是那样的人吗！真是，你别插嘴听我说完。”

“嗯嗯嗯，你说。”

“那王母见我拒绝她当场就原形毕露了，乖乖，你说这种女人谁敢惹，她还想打我！还好我跑得快。后来她就到处说我非礼她，玉帝他们其实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还是一致认为我做了。”

“所以你到底做了没有？”

“你觉得呢？”

夏帆想了想谪仙台天花板上的那只恐怖的眼睛，无奈的撇了撇嘴。

“后来王母就开始修改天律，说四维生物不能动感情，否则会影响维度平衡，下令修建了谪仙台，逮到动情的神仙就丢进去用轮回来折磨一下，她还指名让我看守谪仙台，你说变不变态！”

“就没人反对？”

“谁敢啊，你是不知道这娘们多能打，每次神战，附近天堂山都是倾巢而出，西天净土那边除了如来守家也是全面上阵，就天界这边，每次只出动她一个，还每次都赢，天界地盘这么大不是没有理由的。”

“唉。”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夏帆向白开心投去一个理解的眼神。

“看守谪仙台这些日子，我算是看清四维这些自诩神仙的嘴脸了，当初通道刚开的时候，一口一个维度平等，现在他们完全把人间当猴耍，说到候，你以为孙悟空大脑天宫那次真的是不满工作的事情，错了！他是看不惯四维这些神仙拿三维生物的命运当儿戏。那次事情发生后四维那些原生的神仙就对三维留了一个心眼儿，在此之前谁都没想到三维也有孙悟空这么能打的生物。对了，这次她设置了多少剂量？”

“一万次最高浓度。”

“我草！”

白开心气的摔了手里的酒杯。

“你犯了什么事？”夏帆好奇的问道。

“蟠桃会上北极星君提到最近被罚的那个小丫头的事，我帮着说了几句话，王母就说我和北极星君图谋不轨，拿天律不当回事，呸，狗屁的天律，天律都是她定的！我说通道刚开那会儿天律不是这样的，这老巫婆就开始骂我，说我是低等生物，我就跟她打起来了。”

“额，那这次怎么办？”

“一万顶配的量我也没把握，看来她是想搞死我，之前那次八千的剂量已经让我留下了后遗症，搞的我现在不睡觉头就会疼。”

夏帆暗暗咋舌，白开心能撑过八千次的最高浓度轮回，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不过还好我机智，提早准备了后路,嘿嘿嘿。”

“什么后路？”

“你啊。”白开心突然露出一种自我陶醉的表情。

“我？”

“嗯，就是你，我第一次看到谪仙台的时候就知道这群四维的神仙不靠谱，打心眼里不把三维当回事儿，所以我在那时就偷偷投影了一个自己，也就是你。”

“啊？”夏帆再次瞪大难以置信的双眼。

“那时候我自己写了一个轮回的剧本，然后投影下去，这个投影按照我的设计最终会飞升到天界来，当初一起做实验的兄弟不在身边，我一旦出事没人会救我，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我创造了你作为后手。”

夏帆此时如同刚刚没被开启天眼的白开心，整个人处于一种在岁月长河中来来去去都从未体验过的震惊之中，他在谪仙台这么久，从未想过把投影再搞到天界来，果然发呆太久不是好事情吗。

“所以，我就是过去的你？”

“不错，严格说起来，你是最完整状态的我，这个时期的我还保持着天妖的体质，即使打不过王母也足够跑得掉了。”

夏帆的心开始热络起来，他在天界大大小小见过的神仙其实不过守门二将和一些天兵，从未跟人打过架，突然知道自己很能打顿觉莫名的兴奋。

“你说你有一个计划？”一旦代入角色，夏帆已经把自己和白开心视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次算是彻底撕破脸，是时候让四维的神仙们体验一下恐惧的滋味了。”

白开心眯着眼用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酒杯的边缘，顿了一下说道。

“这谪仙台虽然是个底层部门，但是它的重要性甚至比南天门还要大，当初之所以修在那里是因为盘古打开的通道就在那，一旦我们在三维对它进行反向爆破，你猜会怎样？”

“会怎样？”

“我说，你的脑子和我是一样的，能不能自己想一想。”

“你就直说吧。”

白开心无语的看着夏帆，开始回忆投影的剧本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结果就是，砰的一声，王母跟她身边的那群优越党都见鬼去吧！”

“这个能把王母炸死？”夏帆露出不知第几次的震惊表情。

“夸张的说法，这只是一个比喻，如果我们能成功，那维度通道会关闭，四维空间可能会轻微塌缩，而一旦开始塌缩，那里就会产生时间，有时间的地方就没有长生不老，他们的生命迟早会终结。”

“哇哦！那我们不就等于是在弑神？”夏帆不由得惊叹道。

“完全正确，是不是很酷？”

“我们要怎么做？”夏帆迫不及待的问道，他长久以来的发呆只是没出现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一旦对什么感兴趣，他立马变得和白开心一样狂热起来。

“说难不难，维度通道曾经被女娲修补过一次，要完成爆破光我们两还不够，你回去把剂量再调大一点，然后剧本全部改写，集合所有投影的力量，我有把握挤爆维度通道。”

“真是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

说干就干，夏帆立刻退出观察模式开始实施计划，首先是修改剧本调整投影数量，为了集齐足够多的投影，夏帆把所有投影时间节点全都设定在一个锚点上，并把数量调整到一千万，所有时间浓度调到最低，方便这些投影以最舒服的方式成功飞升，最后打开回忆闸门，使得这一千万个投影在降生的刹那就明白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做完这一切，夏帆回首看了一眼谪仙台的招牌，微笑着走出了大门，走过彩虹修葺的桥梁，走过龙凤环绕的穹顶，一直走到南天门，顺风耳和千里眼还在掰手腕，惊奇的看到夏帆走来，连忙打招呼。

“哥哥，这是有事啊?”

夏帆回以一笑。

“出差。”

然后纵身一跃，飞向人间。

一刹那，神州大地某个时间点上突然汇聚起贯穿天地的长虹，成千上万的夏帆在默默等待着最终时刻的来临。四维空间突兀的刮起实质的风暴，无数精妙无穷的仪器接二连三的发生故障。

天堂山上圣歌环绕，上帝突然大手一挥，环宇骤然变成黑白色调，圣歌骤停，山上的天使圣徒们恐惧的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无尽深渊，恶魔和魔鬼的永恒之战从已知的时空打到未知的将来，命中注定的战斗第一次悄无声息的停息，恶魔领主和大魔鬼们惊疑不定的看向彼此，眼神闪烁中试图从对方眼中得到自己心悸不已的原因。

西天净土，佛陀们齐聚一堂，神色严肃。

元素位面，躁动的火元素们缩成一团，险有熄灭的危险。

......

谪仙台之上，王母率众仙亲临，眼中满是惊怒。

凡间的某个时间节点上的一座酒楼里，夏帆和白开心相对而坐一口饮尽杯中酒，白开心探头看向窗外的天空，豪迈一笑，朗声道。

“我们上！”

风云变色，九天之上王母早已切换成战斗姿态，覆盖狰狞铠甲的恐怖身躯上足有八十一条手臂，寒光闪闪的神器鳞次栉比，她冲凡间疯狂的怒吼道。

“夏帆，你敢！”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回应她的，是一千万零一根笔直的中指。

白开心蓄谋已久就是等待这一天，等待被激怒的王母亲手把他关到谪仙台，这是她对谪仙台戒备最松懈的时候，上一次投影的夏帆还没出现，这一次，终于让他等到了。

万事俱备东风起，三维平地起惊雷，无数的虹光直冲天际，凡人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肉眼看到了三维和四维的通道，那是一座通天彻地的高山，刚一出现就层层断裂，化为五彩的灰烬，天空如同投进石子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冥冥中，有人似乎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

致夏帆NO.945587

最新简报，开往阿尔法星云的一艘舰队在大雄星座附近发现四维空间残片，研究人员进入后初步断定为原仙界广寒宫花园，唯一生还四维生物为一株月桂树，据月桂树口述，第四维度空间已于未知时代破碎，四维文明终结，灭神计划成功，望周知。

---夏帆NO.2336958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