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穆茹就快到婆家了。穆茹停了脚步,希望在这个地方与白大褂告别。她心有不安。
白大褂很理解,松了穆茹的手说:“你回吧,天太晚了,我要看着你进单元大门。”
“嗯,谢谢你,你也早点回。”穆茹挥了挥手,疾步走向门口。准备进去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不远住,白大褂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有明明暗暗的小光亮一闪一闪地,那一定是他又燃起了一支烟。穆茹想烟是孤寂男人的伴侣吗?
转开门锁,穆茹悄悄进了婆家门。饭厅里有昏暗的灯亮着,饭桌上倒扣着几个碗碟。穆茹知道灯光和饭菜都是婆婆特意为自己留的。她有片刻的感动,随之而来的是羞愧。客厅里暗着,但电视机好像还在闪着画面,声音小小的。穆茹猜想一定是婆婆边看电视边昏睡着等她回来。蝶儿肯定已经被奶奶早早哄上床睡觉了。书房里传出爷爷两三声浓重的咳嗽声,他一定还在伏案写那些深奥难懂的学术著作。
奶奶听到穆茹回来,从客厅里走出来,问她吃饭了没有,更关切地问起父亲的病情。听穆茹说不太好,婆婆深叹口气说:“亲家遭罪啰,也难为你们做儿女的。”爷爷也从书房里走出来,拄着拐杖,左右扭着腰,活动起坐久了的身体。听穆茹说父亲不太好,爷爷长叹了两声,宽慰穆茹不要着急,让穆茹早点休息。穆茹匆匆吃了婆婆给自己热的饭菜,劝两位老人早点休息,自己也洗洗涮涮上床躺下了。
这是从前许思明和她,还有蝶儿的床。一张大床。蝶儿小小的身躯睡在那里,散发出孩子身上特有的柔软的奶香味儿。穆茹伏在蝶儿身上贪婪地闻了闻,轻轻掐蝶儿嫩嫩的小脸。蝶儿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香香地睡着。
穆茹躺下,闭上眼。黑暗里,她感觉一切都在下沉,床,床下的地面,床上的自己。她在这沉陷的世界里,不知是浮想联翩,还是进入了梦乡。先是父亲躺在病床上的脸回到她的脑海里,接着是母亲因讽刺挖苦穆茹而变了形的脸,接着是电话那头许思明生怕拿了他家钱去给父亲治病的气急败坏的苍白的脸,最后是白大褂俊朗的脸浮现出来,目光深幽明亮,低头看着她。她好像又在白大褂的怀里,她觉得他的舌儿好像又进来了,带着清泉的甘甜,探索着,进攻着。穆茹不知是自己向黑暗伸出双手去搂抱什么,还是自己抱紧了自己,厚厚的被子压在上面,让穆茹觉得这是白大褂的身体。坝上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周身热起来,身体里的火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跳来跳去,扑捉不到,又按捺不了。她开始抚摸起自己的身体,肌肤还是细致光滑的,依然丰满的乳房鼓胀着,高耸着,不肯睡去。腹部平整柔软,腰肢纤细流畅,顺滑着就到浑圆的臀。这副身躯依如当年那么好,而那块神秘的芳草地茂密密的一片,好像刚被淋了晨露,潮潮的,柔麻麻的,花丛深处的花心娇嫩而敏感,轻轻一触,浑身都打起了激灵。有个好听的声音说:来,跟我来,我们去深处,我们去云里。
穆茹不知自己是清醒还是在做梦,她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听到的是白大褂的召唤。她不知是对,是错,是罪,是罚。总之那声音让她舒服,让她可以逃离没法面对和解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