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天晚饭后我的双脚就不自觉地向村口的田间小路走去。老公陪着我,我携着母亲的手,和小叔子一家结伴同行散步,成了我多年的习惯。
那条小路车辆稀少,散步的人却三五成群,像赶集一样热闹。上了一天班,疲惫的身体在这空气异常清新的田间地头吐故纳新,盯了一天电脑或手机的眼睛,在此大片的绿色中得以片刻的休息。这是放松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的最好方式。
不仅田间的空气清爽,沿途的风景也美如画。我们从春天走进夏天,路过秋天,经过冬天,又回到春天。四季像一副副画卷在我们眼前展开,又翻篇。
2.
刚过了立春,路边寂寞的柳条就迫不及待地长出了新叶,软绵绵的柳枝被春风挠得痒痒的,左右摆动。地上冒出头的嫩草打探春的消息,不知名的野花穿上红的、黄的、白的、粉的等艳丽的衣裳,散发着馥郁芬芳。
岸边的树影和美人蕉的影子跌落在白塔湖里。春风徐来,吹皱一池春水,偶有一只胆大的白鹭,贴着湖面掠过,破坏了湖面的平静,荡起一圈圈涟漪。
一棵枇杷树挂着黄橙橙的果实,从农家院子里探出头来,肆意地勾引着我。馋得我只能站在树下咽口水。
傍晚,天空中飞过一群群归巢的白鹭,对面墨绿色的山上憩满了白鹭,远远看去山头被点缀着一层不规则的白点。路过山脚,一股腥臭的鸟粪味不得过我的同意钻进我的鼻孔,山上传来它得意的欢叫声。让我想起杜牧的诗句:
雪衣雪发青玉嘴,
群捕鱼儿溪影中。
惊飞远映碧山去,
一树梨花落晚风。
3.
动物对季节的敏感度不及植物灵敏,能听到鸟鸣虫吟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夏天来了,可热闹了。
村口的小桥上,十来个乡亲倚在桥栏上乘凉闲聊。每次我们路过小桥,大家都会热情又亲切地问好、寒暄。我们还没走多远,背后传来乡亲们的赞美声:
“他们兄弟俩真好!”
“可不是,他们父母真福气,两个儿子儿媳都孝顺,又团结。”
“她们娘俩真亲昵,这么大了还手挽着手,真羡慕。”
乐得我心里抹了蜜,开了花。
夏天的天空特别美,还没来得及落尽的夕阳为云朵披上了橙色和火红的纱,湖水被微风揉碎成鱼鳞状,泛着夕阳洒下的余晖,金灿灿黄橙橙的,波光潋滟,煞是好看。
过桥是一排玉米杆子倒穿着绿色的碎布条裙,站得像阅兵的方阵,青绿色的话筒挂在玉米杆上,尾部梳着一绺棕黄色的极细的波浪卷。
田里的水稻刚刚种下不久,泛着嫩绿的叶子在风中舞蹈。
田埂上的毛豆茁壮成长,叶子茂密,挤挤挨挨,“沙沙沙”地说着悄悄话。
番茄植株上挂着大小不一的,光彩夺目的红宝石、黄宝石、绿宝石,水灵灵,亮闪闪。
红薯叶子葳蕤茂盛,在风中轻轻地点头。
一排排绿色芝麻叶子下藏着一节又一节的白色罩钟形小花。
鱼塘旁有三五株芦苇映在夕阳里,迎风摇曳,芦苇花像少女的头发被吹得如丝飘逸。
遇到闷热天气,鱼塘里不时有小鱼浮出水面来呼吸新鲜空气,发出“卜嘟卜嘟”的声音,随即一圈一圈的池水被荡开,偶尔还会有一条大鱼跃出水面,弄出更大的声音。
再往前走,是一池碧绿的荷叶。一把把绿伞你挨我,我挨你,亲密地挨得密不透风,看不到水面。只可惜这一池的荷只长着两三朵荷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一场夏雨过后荷叶上滚着亮晶晶的珍珠,有几颗被晚霞照成了琥珀色。
我们以这一池荷叶为分界线,作为我们的驿站。站在荷塘边,闻着荷的清香,任由带着荷香的清风摆弄我的裙裾,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朵。老公催我回去了,将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便往回家走,来回刚好一小时。
回去时,天色渐暗,暮色笼罩了大地,蛙声稀稀落落地响起。
4.
在我家乡长得高大的树很少,所以夏季蝉鸣声并不热闹。反而天气渐凉,进入初秋,蝉知道自己生命即将终结,眷恋着夏季,依然欢快地鸣唱,和草丛里的蟋蟀一唱一和,此起彼伏。
秋天的天空格外蓝,像被海水洗过了,似羽毛一样轻盈。田间地头农民正在收获喜悦,忙着收玉米和毛豆。稻田里呈现出一大片金黄,稻穗弯着腰点着头,等着农民把它带回家。
芝麻已长得亭亭玉立,一粒粒荚挺着饱满的肚子,好像随时都会涨裂。
不知谁打翻了季节的染缸,树叶被染得红的不彻底,黄的不均匀,绿的不盎然。野草撑着柔弱的身子摇晃在秋风里。
芦苇花把秋意写进人们的心里。
那一池碧荷已变成枯萎的荷杆和枯黄的荷叶依然立在水中,显得十分凄凉。跟旁边的丰收景象毫不相称。
前一天还长在田里的稻穗被收割机拦腰割断,打成稻谷,晾晒在小路上,只剩下一簇簇稻杆还立在田里,等来年的拖拉机来把它翻耕。一阵稻谷的清香扑鼻而来,我下意识地吸吸鼻子。
树叶似黄蝶开始纷纷飘落,落在晾晒着的稻谷上。
红薯被农民从地下挖掘了出来,连着根须堆在田陇上,大的、小的、红的、黄的、紫的。
5.
收完稻谷,冬天便携着凌冽的寒风到来了。
我们南方的冬天一点都不美,难得下雪。树枝上的树叶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只剩下孤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大地好像沉睡了,怒号的北风收回了花草的红裙绿衫,洒下清一色的灰蒙蒙,将油画变成了素描。哦!不,鱼塘边还有四棵松树依然坚守着那一份绿,笔挺地站立在那里,与寒风较量着。
我们将自己裹得更紧了,加快了脚步,再刺骨的寒风也阻挡不了我们走路的决心。
老公和他弟弟感情甚好,从没红过脸。一路上或低头轻语,或相互揶揄,俏皮地打着嘴皮战。我跟妈妈则拉拉家常,不知不觉就到家门口了。
齐悦梦想社群更文第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