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那一年,毕业季,她不甘心就那么离开,别人都已经相继离去,而她,迟迟不肯买返回的车票,她总觉得最后的几天,应该会发生一些事情的,她,一直静静地等。但是,到了离校的最后期限,一切依旧,平静地,和往常一个样。6月28号那天,不得不拖着行李离开,自己一个人。那天,没有下雨,太阳照的水泥地直发烫。她坐车到火车站,搬上行李,坐定,列车缓缓开动,她望着窗外,人,站台,高楼,越来越快退出她的视线,她扭过头,靠在窗户上,塞了耳机,轻轻地说了声,再见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安静地听音乐。
三年前,一个夏天,天气闷热,排球场上,她和同宿舍的姑娘站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看排球比赛。她们挽着胳膊,随着场上运动员的精彩球技不时发出呐喊声,那时候,她们才大二,看到篮球场的帅帅的男生,会激动好半天,还要商量要不要过去搭讪!她的舍友,曾经跑过去主动和一个体育学院的帅哥搭讪,她,始终没那个勇气。那天在排球场,她们站了好半天,到八点多,天已经黑了,借着球场的大灯,依稀看得见人的模样。八点四十,离比赛结束大概还有半小时,她们商量要不要回去,刚说要走,挽着胳膊几处拥挤的人群,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差一点踩着她的脚,她们立马停下来,那个人已经跑到她们正前方,大概三米左右的距离,停在那里回头看这两个女孩,盯了半天。她,和舍友,也是定定地盯着远处的那个人,是个男孩,各自高高地,一身清爽的运动衫,看样子是刚从球赛下来的,大概三十秒过去,舍友拉着她的手说,
“哎,我怎么感觉那个人一直在盯着我看,是不是呀?”
“哦....啊...也许是吧!估计就是的,就是的,大美女嘛,谁不愿意多看两眼哪?”她稍微顿了顿说道,表情不大自然。
“去!好好说话!你看,那个人走了!”舍友摇着她的胳膊着急 地说,嘴巴撅着。
“啊....这。别花痴啦!快回去吧!”她拽着舍友的胳膊走出排球场。
快到校门口了,门口的路灯格外亮。她们挽着胳膊,在小吃摊里穿梭。忽然,一个女孩,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们面前,挡着她们的路,看她们停了,女孩半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叫什么名字呀!同学,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呀?不好意思,我可能太唐突了,是刚才那个男生要我过来要的,你看,能不能.....”女孩指着舍友说。
“啊!要电话,这也,呵呵,太搞笑了吧!”舍友笑着说。
“那你就给人家呗!哈哈!有情况呀!嘿嘿”她打趣到,又沉默了。
“这,不用了吧,还是算了吧!”舍友推脱着,拉着她的手要回去,她也没犹豫,拽着她跑了,对那位女孩说了抱歉。
很快,舍友忘了这件事。她,也许也忘了吧,谁知道呢!
几周过去,日子过得平静,她们还是上课,自习,偶尔去去图书馆。有一天晚上,回去得早,洗漱完毕,各自上床,她继续看小说,舍友在看手机。大概九点半的样子,手机响了,是舍友的。她拿着手机盯了半天,说谁呀,号码不认识,响了好半天,她接通了。
“啊?什么?你就是.....哦,呵呵,你,嗯嗯,好的....”她听着舍友举着电话说着这几个字。三分钟后,舍友挂了电话,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你知道是谁吗?啊?哈哈,竟然是,是那天那个人。”舍友激动地说。
“谁呀?哪天呀?”她轻声说着。又继续低头看书。
“就那天那个那个男生啊!排球场的。”舍友说。
“哦.....他呀,都不记得了。呀,你就激动吧你就”她轻声说。又埋头看书。舍友躺下去,对着手机屏幕发笑。她安静看书,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第二天中午,大家都回来了,寝室里,舍友高兴地说,她今天和那个人一起吃的饭,原来那个人就是她们学院的,同一个专业,只是比她们低一级。从此之后,他们联系频繁,经常能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校园里。大三那一年,她,和舍友,很少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了,她,要复习考研,每天早出晚归,偶尔会收到舍友的信息,给她加油,要她注意身体,要按时吃饭,适时休息。她感激地回复每一条信息。整整复习了一年多,考研落幕,她受到了研究生院的录取通知书,那段时间,心情却是纠结的,因为是调剂院校,后来,她还是微笑着说自己的考研故事给身边的学弟学妹们听。有一天,舍友问她有没有时间,她说怎么了,
“那个男生想要考研,你,有没时间,他有好多问题想要咨询。”舍友问道。
“没问题呀,可以的,什么时间?”她焦急地回答。
"那就明天早上吧!”舍友说。
“好的”她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她如约出现在广场,一分钟左右,看见那个,黑色的衣服,微笑着朝她爬过来。那天,他们站在那里,聊了三个小时,他的所有问题,她都耐心地解答,生怕漏掉一个问题。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毕业,离开那里。她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年,冬天的一个早晨,她收到一条信息,“学姐,我明年就来你们学校了,欢迎不欢迎”她看着那几行字,心情忐忑,对着手机冷了好一会,回了条信息,“当然”。
一年过去,他,真的来她的学校了。他们在同一个办公室,同一位导师指导。那段时间,但是那段时间,她过得不好,她总是哭,总是哭。有一次,他们一起出去吃饭,本来很开心的,他耐心地为她点餐,倒水。吃饭间,他一直在说话,她总是沉默。忽然,她吞吞吐吐地说了几个字,“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呀?说!“男生回答。”
“其实,其实...."她重复着这个词。没等她说完,服务生过来问需不需要夹菜,他说不用了。
”什么?师姐,你刚才要说什么?“男生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说其实我很喜欢吃香菇,呵呵“她回答着,眼神游离。
”呵呵,好吧。哎,对了,你们宿舍的那个姑娘,你们还联系吗?她怎么样,还好吗?我怎么和她失联了呢?哦...既然咱们都这么熟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哈!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么?排球场?那时候,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到她,那个姑娘,我怎么就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呢?我当时就想认识她,但是没好意思,就央求班里的一个女孩追着你们要她的电话号码呢嘿嘿,不过你们没给。你知道后来我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的么?我打听到她是我们学院的,就跑到学生会,央求他们要看看学生信息名册,翻遍了所有的册子,翻了整整一早上,最后她竟然和我一个专业的,呵呵,记了她的号码,就联系了她。我也觉得奇怪,当时就非要认识她不可......“男生兴奋地说着故事。眼睛里透着光。
她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她顿时觉得可笑。那一年的夏天,她怎么能不记得呢?那天,透着路灯,看着他那张脸,她总觉得眼前的那个人,怎么那么熟悉,明明在那里见过的,她当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同时,那个人也在看她们,她以为,那个人.....呵呵,仅仅是以为。尤其那天他们在广场聊完之后,她更觉得眼前的那个人,就是她想要遇见的那个人了,从那天以后,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平静,她总是能从舍友口中听到不多的关于他的消息,有一次,舍友说他感冒了,在医院输液,她心里着急,但是表情淡定,一丁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还有一回,临近考研,知道他第二天就要上考场了,想要发条信息给他,她悄悄存了他的号码,但是,她还是没敢发出去。她想起刚过完年那段时间,她一直张罗着他考研调剂的事情,她,一直替他着急着,但是总是装作满不在乎。她总是在失眠的夜里想起他的脸,他总是想起大二那一年,初见他时他被汗浸湿的发丝。
突然,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歪着嘴角笑了下。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兴奋地讲他,和她过去轰轰烈烈的过去,她瞬间觉得自己愚蠢之极,竟然一直相信那种所谓的一眼万年。她曾经一直以为,一辈子总会遇见那个他,仿佛是注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瞬,他们会相顾无言,他们看见彼此,都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定会的,但是,今天,呵呵,一切是错了了吧!那种一见钟情的鬼话,也只能自己骗自己了,自己精心编制的美丽浪漫的故事,他,一直是主角,但是,事实是,他一直在他的故事里,和另外一个人,你的故事,他不知道,他也没有义务知道。她突然不相信命中注定这一说法了。她曾经听到过一种说法,有些人,这辈子来到世间,是为了找寻另一个他的,而那个他,也是为她而来,他们,总会遇见,或早或晚。她一直信以为真,但是今天,面对着他,听他的故事,她始终觉得自己荒诞之极。
忽然她起身,说要去洗手间。她用力用水冲洗脸,面对镜子里的那个人,傻笑了半晌,出来以后,她突然说想要回去了,他点头答应。走到十字路口,他说”师姐,再见哈!今天很开心!“
”呵呵,我也是,再见!“她转身离开了。